“辣得叫点微辣吧?”
“你一般什么辣度?”
路慎东答:“特辣。”
“好,那就要特辣。”
路慎东挑眉:“她家的辣非同一般,真能吃?”
“能不能,试过才知道。”苏淼熟练地烫着碗筷,“需要帮你消毒吗?”
“我不讲究。”
“哦,是我穷讲究。”她坦然一笑,继续手上的动作。路慎东静静打量她。他的直觉没有错,她看似随和,却总会在不经意间划清界限。
上菜很快,小桌很快被占满。老板娘拿来冰镇啤酒:“和以前一样来瓶酒?”
路慎东看向苏淼,她义正词严:“我不会喝,也不喜欢。虽然有驾照,但技术生疏,稍后也没法替路总开车。你要真想喝,倒是可以找代驾。”
他轻笑,心想她真是滴水不漏。“换饮料吧,你喝什么?”
“橙汁。”
“我来听可乐。”
原来大老板也爱碳酸饮料。苏淼烫完碗筷,一本正经道:“喝酒误事,虽然我相信路总做不出醉驾这种事,但还是从根本上杜绝为好,毕竟人都容易有侥幸心理。”说完招呼他动筷:“那我不客气了,路总自便。”
平州菜系清淡,少有重辣下饭菜。苏淼胃口大开,路慎东也不似在鼎盛时浅尝辄止,今日倒是吃得尽兴。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两人面对面坐着,长久沉默的气氛也十分不和谐。苏淼又找话题:“平州人吃不了这么辣。”
“嗯。”
她辣得面红耳赤,路慎东却面不改色。
“路总一直这么能吃辣?”
“出国前口味清淡,出国后变了。学校附近只有一家中餐馆,做的也是川湘菜,不习惯也得习惯,到后面就吃出滋味了。”
苏淼点点头,心想很多事情也是这样,起初不觉如何有趣味,到后面却感觉越来越令人迷恋。
“这叫逆境造英雄。”
苏淼也曾想出国见世面,但考古系少有国际交流机会。国内外文化体系迥异,发掘经验也大相径庭。
终于等到招牌菜“辣得叫”上桌,苏淼一看,就知它是个狠角色。夹了一块兔肉尝尝,果然和前面几道菜不是一个辣度等级。顿时面红耳赤,大口喝起橙汁。
“是我轻敌了,失策失策。”
路慎东笑问:“后悔没听老板娘的?”
“是呀,不过世上哪有后悔药吃,等后悔了就来不及了。”她缓过劲来,目光灼灼看着路慎东,“但若不试一次,我永远会好奇所谓‘最辣’到底有多辣。人嘛,总爱自讨苦吃。只有多尝几次‘失败’,才会记住量力而行的道理。”
路慎东沉默片刻,才缓缓说:“看来我和苏博士不同,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苏淼了然,他有搞砸一切也能东山再起的底气,但她没有。她的人生需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会倾覆。
只是这话,她不会对他说。
那盘辣得叫最后都是路慎东解决的,苏淼尝过一次后,再没夹过一筷。
结账时,价格竟不到两百,实惠得令人咋舌。
“送你回去。”
“前面有直达研究所的公交。”有了上次教训,她补充:“这次我会小心走路。”
路慎东明白,她的界限始终分明。人情还清,便两不相欠,多一分联系都是多余。
“送你到车站。”路慎东不喜欢强求,他不是没和女人交往过,男人的劣根性使他们都喜欢女人偶尔的示弱与依附。而苏淼看似随和,实则处处设限,自有一套原则。
她是这样铜墙铁壁。
车站并不远,电子屏上显示公交车七分钟后到站。两人并肩而立,苏淼未开口让他先走。她知道他的教养不会留她独自等待。
路慎东是个不错的男人,但限量款再好,也不会属于她。七分钟转瞬即逝,公交车驶来,她转身道别:“可惜路上没有冰激凌店,不然还想请你吃一个。”
这话颇有些没头没脑,见他面露疑惑,她释然一笑:“算了,偶然吃一次冰激凌其实更容易闹肚子。路总,再见。”
说着上了车,像第一次分别那晚,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