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的突然,月亮藏进了云层之中,冰冷的水珠引起人的颤栗。
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抹了一把脸,转过身不去看被雨水淋湿融进泥土里惨叫的鬼影。
因为方才的追逐,他的心跳如擂鼓,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过来。
矗立在那鼓包前面的青年垂着头一动不动,微生月薄后知后觉发现他有些眼熟。
他抓了抓脸,有些不确定地绕了到另一边,看到了青年的正面。
青年穿着盔甲,有着一头金色如太阳般的长发,发尾是橙红如血的颜色,另一侧被编成了辫子,耳朵上挂着新月一般的银色耳坠。
有些眼熟。
不,应该是非常眼熟才对。
微生月薄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
迈德漠斯,悬锋城的王储。
……还有,祭司月薄的爱人。
翁法罗斯的野风有铁锈的味道,迈德漠斯凝视着挚友们的坟墓不发一言。
他甚至没办法为他们筑起丰碑,只能在野外为他们立下衣冠冢。
“赫菲斯辛、帕狄卡斯、莱昂、托勒密、朴塞塔……你们的名字,必不会遗落于历史。”
微生月薄听到他的话,也沉默下来。
和迈德漠斯在一起的时候,他受了这几人的很多照顾,他与他们一同行进陪伴,可最后所有人都死了。
即使是身为拥有治愈能力祭司的他也没办法将那些人救回来,甚至最后,连他也离开了迈德漠斯。
或许,这是个悲惨的故事。
风呼号着,迈德漠斯仿佛听到耳边有陌生的低语。
——如果成为新王的代价,是失去至亲,挚友和挚爱。
——你还会选择登上王座吗,迈德漠斯?
闭嘴!
迈德漠斯恶狠狠地呵斥脑海中出现的声音。
——你救不了任何人,你回头看看吧,你的爱人,他也会因你而死。
我叫你闭嘴。
这一次,迈德漠斯心中的愤怒更甚。
那道声音放声大笑起来,像是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没过多久,那陌生的声音消失了。
迈德漠斯垂着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很轻,像羽毛一样,带着那人特有的节奏韵律,慢慢靠近了自己。
雨水并不能遮掩住小祭司的气息,迈德漠斯闻到了新雪的味道,混合着清冷的药草香,让他方才被扰乱的思绪瞬间变得清醒。
迈德漠斯抬起头,对上了那双忧郁的,带着悲伤与担忧的眼睛。
他抬起手,将人拥进自己的怀里。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人紧紧拥抱住,不愿意放开。
冰冷的雨水落在他们身上,迈德漠斯为爱人遮挡住了大半雨滴,即使温软在怀,悲恸也依旧笼罩着他。
不会的,他想,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灰黯之手塞纳托斯已经带走了他的至亲和挚友。
他只剩下阿月了,他绝不会让死亡将爱人带往冥河-
翁法罗斯-奥赫玛云石天宫
由海洋泰坦法吉娜赐福的巨大浴池里,人们聚集在此处,享受着宴会与蜜酿的喜乐,沉浸在辩论与谈笑的泉流之中。
而在大大小小的浴池之中,英雄浴池是为犒劳救世的英雄们而准备的高级浴池。
此刻,英雄浴池除了那位悬锋城的王储,没有其他人。
接连几日与纷争泰坦尼卡多利眷属战斗和营救城外的难民,这位悬锋城的王储也显露出些许疲态。
在浴池中放松时他难得做了个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除去那些伤痛,记忆深刻的全部是和同一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醒来时,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西风吹拂着他的脸,新雪与药草香混合在一起,钩织出香甜的让人无法拒绝的甜蜜陷阱。
阿月。
男人抬起手,手中是一枚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耳坠,中间似乎还有一道裂痕,但这并不影响看出它原来的样子。
一轮银色的月亮。
男人粗粝的手指摸索着耳坠,又想起梦中柔软的面庞,心中滋味难辨。
吾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