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曾经的那刻夏出现了,他看上去比现在要年轻些许,眉间带着傲气,也比过去的自己更加真实。
他对着那道虚影喊了一声,微生月薄就看到曾经的自己跟着他走了,两个人消失在门后。
这里的记忆没有了,方才的那场打斗并未消减微生月薄的好奇,除去那怪异的解脱般的眼神,其他都让微生月薄感到兴致勃勃。
知道欧洛尼斯的奇迹能够这么用之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使用欧洛尼斯祷言把神悟树庭上上下下翻了个遍。
但很可惜,收获一般。
除了和过去的自己打了几场架之外,没有获得任何线索。
难道是因为曾经作为鬼魂,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那刻夏,所以去的地方只有那刻夏去到的地方吗?
微生月薄走走停停,一路上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走到了昏光庭院,被在这里的那刻夏逮了个正着。
不知道为什么,微生月薄看到他就有点心虚,“你怎么来了?”
“某个家伙用欧洛尼斯祷言将树庭搅的鸡犬不宁,学生和贤者告到我面前来了,你说我怎么来了?”那刻夏冷笑,本来想像拎猫一样揪住微生月薄,但看着他这身松垮垮的衣服,实在没找到能下手的地方。
啧,阿格莱雅这个女人做的衣服,啧。
那刻夏瞥他一眼,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倒是没想到你的天赋如此之好,想来可以令翁法罗斯所有祭司都自愧不如了。”
他话语里的嘲讽意味太浓,让第一天来这里就闯了大祸的微生月薄有些不自在。
但他鼓着脸,“还不是你遮遮掩掩不说实话,我用欧洛尼斯祷言看到了一些过往,有些好奇而已。”
“而且这个可不能怪我,过去的自己化作了敌人,他要和我打架。”
那刻夏闻言皱起眉,“你说什么?”
“我说过去的我自己要打我。”微生月薄歪着头,脸上是无辜的表情,“怎么了?”
“闻所未闻。”那刻夏瞥向灰头土脸的微生月薄,虽然心中对这件事保持怀疑态度,但还是决定探查一番。
风堇适时拿来干净的手帕,“阿月阁下,擦擦脸吧。”
“哦,谢谢。”微生月薄将手帕接过来,慢吞吞开始擦脸。
那刻夏觉得有些头疼,揉揉眉心又问他,“那你跑遍树庭,看到了什么?”
其实说真的,微生月薄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收集到,倒是——
他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一眼那刻夏,“没想到你那么喜欢逗傻子玩。”
虽然那个傻子就是过去的他自己,这句话把他自个儿都骂进去了。
那刻夏装作没听见,抬步就走,“走了,去吃饭。”
“不是想知道我们到底什么关系吗?吃完饭我再告诉你吧,如若不然,你怕是要将树庭翻个底朝天。”
“哪有那么夸张。”微生月薄嘀嘀咕咕,和风堇说好将手帕洗干净再还给她之后,他就捂着耳朵跟在了男人身后。
日光倾斜,将男人脚下的影子拉长,微生月薄在他身后踩一脚又踩一脚,然后撞上了突然停下来的男人的背。
这一下给他撞得呲牙咧嘴,鼻子都撞疼了。
那刻夏转过身来,看着他张牙舞爪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有些恼羞成怒的微生月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小心些,到我这儿来。”
微生月薄觑着他的表情,不像是要找自己麻烦的样子,他才将手搭进对方的掌心里,然后就被紧紧握住了。
“那刻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微生月薄跟在他身边走走,好奇心重,嘴巴也闲不住,又问。
他只被欧洛尼斯的神迹带到过去,在那些早已经遗失的岁月里看到一些片段,模模糊糊根本拼凑不起来完整的记忆,
“因为你是笨蛋。”那刻夏说的话非常让微生月薄生气,他愤愤地戳戳男人的腰,“你就一定要埋汰我吗?”
“因为你心思单纯,善良纯净。”那刻夏换了个说辞,“如何,这个说法你满意了?”
虽然感觉那刻夏还是在糊弄自己并且在说自己笨,但这个说法确实让他满意了。
他哼哼唧唧跟着那刻夏去了他的实验室,饭菜已经打包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桌子上。
现在已经过了平日里那刻夏用餐的时间,在等谁不言而喻,在树庭捣了大半天的乱,微生月薄又觉得有些心虚,良心隐隐作痛了。
“吃饭吧。”那刻夏拉开椅子坐下,他盯着还愣在那里的微生月薄看一眼,“我说了会告诉你过去的事情就不会失言,还有,我可没有虐待人不让人吃饭的爱好。”
吃饱喝足,收拾完桌子之后,那刻夏给微生月薄倒了一杯气泡山葵醋,自己也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饮料,才说起自己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往事。
第134章后风欲静而树不止
在翁法罗斯,自死亡诞生起,生与死的边缘就界限无比明确,死者无法复生,生者也不能前往冥河。
只用一只眼睛,就换来了再次见到血亲的机会,于阿那克萨戈拉斯而言,这是血赚的买卖。
人死后不过一抔土,一捻灰,用来当做炼金材料的眼睛,躯体,四肢,不过是为死亡提前支付报酬。
多么美好啊,姐姐就站在法阵中央,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伸出手去,却只捞到一片幻影。
和那刻夏有着相似面容的少女,就那样温柔又悲伤的注视着他。
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面了,早已经前往冥河的姐姐无法说话,阿那克萨戈拉斯的眼睛有着灼烧一般的疼痛,他却笑起来。
或许明年,或许明天,或许下一刻,他就会因为这个丧心病狂的实验被指控,被抓捕,但他并不后悔开启这样的实验。
左眼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他却在这里看到了人的灵魂,即便很快,属于血亲的灵魂开始在法阵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