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是从齿缝中飘出来的,像是碎碎念,被杜知津耳尖捕个正着。
她登时坐直身体,惊讶:“你守了一夜?”
他分给她半寸目光:“不然呢,你还指望你的小红?他懂医吗?净出些馊主意。”
这份怨气并非凭空而来。若不是绛尾建议杜知津去喝酒,她就不会醉倒,他也不用大半夜不睡觉在这照顾醉鬼。
思及此,他恶狠狠道:“你以后不许喝酒!”
“是!”她举手发誓,表情无比诚恳。
此夜便以杜知津对天发誓再不饮酒作为结尾。确定她已经醒酒后应见画便准备回房睡觉,即将跨过门槛时,她忽然叫住他:“我想起来了。”
他问:“想起来什么?”
她却又变得吞吞吐吐。应见画心情不虞,催促:“有话快说。”
“嗯这可是你要我说的。”杜知津挠了挠脸,目光闪躲,“我想起来为什么说你耍赖了。”
“那天,我们在溪边捕鱼那天,你明明答应过,若我捉上鱼就饶我半天出来透气。”
结果不仅没给半天假,反而禁足了三天。她耿耿于怀,怀有怨恨,恨己不争,只敢在醉后借着梦话说出口。
应见画听了,眉头一挑:“一点小事你竟然记这么久?”
她想说他不也是吗。
关于师尊她只提过一嘴,他却记得,
和应大夫提过小事的后果便是,一日三餐都吃鱼。
早饭是鱼肉粥、午饭是清蒸鱼、晚饭是水煮鱼。
吃鱼便罢了,毕竟这鱼可有许多做法呢。结果三餐鱼都如此清淡,不禁令人食欲全无。
按理来说,他们住在客栈里,想吃什么吩咐小二便是。但问题是,杜知津的钱都交由应见画保管,而绛尾更是身无分文,所以他们三人中,唯一拥有点菜权的有且只有应见画。
“吃啊,怎么不吃?”应见画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掖了掖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一筷未动的两人。
杜知津狠狠摇头:“我辟谷了。”
绛尾:“狐狸、狐狸不吃鱼”
如果放在以前,缺衣少食的,别说清蒸鱼水煮鱼,就是西湖醋鱼绛尾都会吃得一干二净。但跟着恩人的这几天,他的胃口竟被养刁了。
可他是什么人,也配挑三拣四。
就在他朝寡淡得没有一丝油水的水煮鱼伸出筷子时,应见画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想吃什么自己去街上买,露出一副苦兮兮的表情是怪我虐待你们吗?”
更糟心的是,他们俩都是这副表情,把他剥离在外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知道杜知津手上没钱,他递过去一个小巧的锦囊,示意她带着上街。
杜知津接过,注意到锦囊右下角绣着明晃晃的“木”字,符合她对外的身份。
真贴心啊应大夫。她笑了笑,朝他一抱拳,欣喜地往外边走。她是辟谷了,奈何嘴馋,一顿不吃馋得慌,何况三顿。
绛尾本想跟着她去,余光瞥到应见画在看自己,默默坐了回去。
见他识趣,应见画面色稍虞,在开始前给他倒了一杯茶。绛尾小声道过谢,捧着茶却一直没喝。
他忽然笑了:“没毒。”
绛尾浑身一僵。
“我早就说过了,你不用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他看着茶盏中自己破碎的倒影,悠悠到,“趁着她不在,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绛尾有些不知所措:“谈、谈什么?”
“她不在也要装吗?这里可没有人怜惜你的愚笨。”应见画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开门见山,“你喜欢她,对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我一定早早更新[爆哭]顺便才发现之前没开段评,现在开啦~希望评论摩多摩多[玫瑰]
第34章霍白
◎老娘****◎
心思一朝被人戳破,绛尾本能地矢口否认:“没有!我、我只是想报恩。”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纵使你现在身为分文,作为一只妖,总有些旁人没有的手段吧?还是说你”应见画故意停顿片刻,尔后笑道,“别紧张。我为人,你为妖,就算真的动手也是我吃亏不是吗?”
他越说,绛尾越烦躁,耳朵和尾巴上的毛全部炸起来,几乎要变回原形。
应见画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免疑惑。
如此茂密杂乱的毛发,若是掉毛必定会粘得家里到处都是,不知道多难打扫。杜知津到底看上这只狐狸什么,还摸他的毛?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她本人能够回答,应见画暂且按下不表,继续刚才的话:“还是说你,刻意表现得一无是处,为的就是长长久久地缠着她?”
哪怕是再懦弱无能的妖怪,连番遭人挑衅也会被激出血性,绛尾也不例外。他眼底翻涌着若隐若现的猩红,犬齿刺破下唇洇出血珠,指尖骨骼发出咯咯的声音,慢慢变成青黑色的利爪。
兽耳和尾巴是无害且讨喜的部位,因此他才敢趁着月圆夜把它们放出来博杜知津一笑,但如果一只妖现出了自己的利爪尖牙,那么它离彻底失去人性也不远了。
应见画要的就是绛尾失控。他袖子里藏着迷药,此时紧紧捏着手帕一角。要知道这可是幻妖事件后他特意改良过的配方,只要轻轻一扬,足以迷晕一头熊,难道还对付不了一只狐狸?
他将袖子掩在桌下,随时准备出手。但就在绛尾的眼睛即将彻底沦为赤红的前一刻,那双眸子毫无征兆地恢复了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