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因为你们中药啦~】◎
“哗啦!”
杜知津抱着邬题回到岸上。两人身上湿淋淋的,被夏日的风一吹,本就轻薄的衣衫贴到皮肤上,虽不冷但也不舒服。杜知津正想动用灵力蒸干衣物,肩上突然一沉,赵终乾匆匆赶来,解下外衣替她披上。
她思忖几秒,觉得怀里的邬题更需要这件衣裳,便用衣裳把她裹住。
如蚕蛹般动弹不得的邬题:“咳、咳咳乾表哥,姨母如何了?她没事吧?”
说这话时,她纤长浓密的睫羽似雨淋般垂着、泫然欲滴,一双眼饱含水汽,氤氲柔波。白皙的面庞因受惊泛起薄红,乌黑长发一路贴着修长脖颈,楚楚动人。
任谁都能听出她话中的依恋。此情此景,杜知津觉得她不该在现场,于是默默把蚕蛹放下,准备溜回应见画身边。然而她才有动作,便听到赵终乾说:“师姐你还好么?”?她好得很啊,她从十岁起就下河摸鱼给师尊加餐,别说建昌侯府这小巧玲珑的池塘,就算是东海也奈何不了她。
赵终乾语毕,杜知津明显感到蚕蛹,啊不,邬题在盯着自己后脑勺。她想了想,到底没说这点水淹不死人,毕竟邬姑娘就一副随时可能被淹死的模样呀!
“我没事,还是先看看表小姐吧。”她道。
缓过劲的侯夫人由檀月搀着小步跑来,见她和邬题都无大碍,转着手中佛珠闭眼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姨母啊!”邬题扑进她怀里,像是扯到了伤口,痛呼出声。侯夫人紧张道:“快!快去请大夫!对了,快去请墨公子!”
赵终乾附和:“好,我这就去”“不必兴师动众,我在。”应见画从角落中走出,被众人簇拥着来到邬题和杜知津面前。
侯夫人紧紧抱着外甥女,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邬题身上还披着赵终乾的外衣,旁边两个贴身侍女急得团团转,一个给她递熏炉,一个在那抹眼泪。反观杜知津,她身侧什么人也没有,这儿人太多,她不好施展法术,只能任由湿透了的衣衫贴在身上,发丝饮着水珠,一滴滴沿着脸颊往下落。
察觉应见画在看她,她朝他笑了笑,一惯的没心没肺。
他却忽然感到一阵刺痛。仿佛她发丝上的水珠有了实质,重若千钧地砸在他心上。
杜知津,他们不是爱你吗,为什么会甘愿看到你这样?
“墨公子、我们家小姐可还好?”见他久久不言,侍女以为邬题抱恙,脸色煞白。
他回过神,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一枚银针,淡淡道:“表姑娘受惊了,扎一针便好。”
邬题看着他手里指长的银针,瞬间觉得自己哪里都好:“姨母、我其实没”“好了好了,多大人了还怕大夫扎针?题儿乖,等你好了让终乾带你去静恩寺去去晦气。”
她还想再说什么,应见画没给她挣扎的机会,一针下去,人晕了。
————
建昌侯对邬题落水的事情大发雷霆,不仅罚了建造石桥的工匠,还罚了赵终乾一个月的禁闭。
但赵终乾何许人也?他跟杜知津学了许多天的功夫,降妖除魔不行,翻墙还是行的,当天下午就溜出祠堂摸到了漱玉斋。
“好巧,墨公子你也在?”他猴似的从窗外荡进来,应见画闻声瞥他一眼,将药碗放到桌上,轻嗤一声:“一个德行。”
他说杜知津怎么那么喜欢翻窗,原来是和赵终乾学的,真是近墨者黑。
赵终乾不知道自己哪儿又得罪他了,注意力被散发着浓浓苦味的药碗吸引:“师姐你果然受伤了!都怪老头,不然我早来看你了。”
杜知津嘴里含着药,不方便出声回答,只能摆手。
噫,好苦。
她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角,眨巴眨巴眼,试图通过眼神交流。
阿墨,好苦。
“苦就对了,吃到苦头你才会长记性。”应见画冷冷扯回衣袖,冷冷开口,冷冷拿出山楂球。
杜知津得偿所愿。
山楂的酸甜冲淡嘴里的苦味,她嚼嚼嚼,问赵终乾:“你不去看表妹?”
赵终乾怔愣一瞬,眸光渐渐黯淡,看着她欲言又止。
嗯?盯着她做什么?
她企图从应见画那得到答案,然而他只低头摆弄药匙,并不与她对视
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半晌,赵终乾深吸一口气,道:“抱歉师姐我不知道表妹她会那么做,还把你牵扯进来我,我以为她不,其实我根本不了解她,我连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他狠狠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纠结和痛苦中。杜知津勉强听明白了一点,他应该知道邬题找了应见画的事,不然不会对她道歉。
她犹豫一会,忍痛割爱,分给他一颗山楂球。
并假装没发现阿墨在瞪她。
“你真的不知道表妹想要什么吗?”她道,“我知道哦。”
“她想嫁给你。”
应见画放下喝茶的手,突然发现他对杜知津的了解又多了一些。
她对自己不在乎的事,有一种天真的残忍,比如现在。
她不知道赵终乾喜欢她,纵使少年很少隐瞒脸红,但她的时间那么少、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根本无暇顾及那片刻的心动。
当赵终乾是芸芸众生的一份子时,她当然关心他,就像关心红花、绛尾、陆平。而当赵终乾有了具体的身份,成为建昌侯府的小侯爷、爱慕她的某个人,她又突然变得“漠不关心”。
她的心很大也很小。大到包罗万象、怀有天下,小到装不下一个具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