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会封印上一次的记忆,一切从头再来。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简单模式的机会耗尽,他只能提前一个月来长野,选了困难模式。
直到这一刻,阳向才意识到——
所谓看似最简单的路,往往最难走。
而最难的困局,却有最直捷的破局之道。
甚至连死生,都可以被置之脑后——
既然系统道具无法远程施加生效,那就贴近了用。
“小林向阳”本就是假的,任务结束便能离开、消失,不如让这具身体发挥最后一点用处。
如果,如果说,这是惟一破局之道。
世界规则试图弄瞎他的眼睛,断掉他的四肢,要他去做一件对抗自然,对抗难以违背的命运的事情,但他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脏,还有一条额外的命可以赌。
哪怕只能逆转一点点,哪怕只是少一点伤害,也可以让对方躲过致命的危险。
不过是再死一下。又不是没死过。
这世上,本就少一个虚拟的“小林向阳”而已。
就这样吧。
“滴”——
监护仪的长鸣刺破寂静。
“患者失血过多,休克了——!“”
"心脏骤停!没有心跳了——”
“快上aed!准备电击!!”
*
瘦子正趴在地上,来福枪刚对准目标,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寒意。没等他反应过来,侧脸已被枪托狠狠撞中,视线一黑。
冰冷的金属抵上太阳穴。他猛地浑身一颤,瞳孔收缩,抖着转过头。
雪簌簌落在黑色手套上,持枪人裹着卡其色风衣,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明明没动,投下的阴影却带着山一样的压迫感。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俯视着,他周身寒气比这漫天风雪更加刺骨入体。
“扔了武器,抱头起来。”男人的声音平稳,“别让我说第二遍。”
瘦子直到被戴上手铐,也没注意到,从始至终那人的手并没放在扳机上。
…
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诸伏高明踩着没过鞋的积雪,循着蛛丝马迹,找到这片雪崩后的狼藉现场。
岩石旁,他沉默地半蹲下身,捡起半埋在石头缝里一个黑色手套,抖落积雪时,看到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发硬得变成了棕褐色
这手套的款式,和他诸伏高明手上戴的一模一样。
大雪快要把痕迹全部都淹没。雪下还透着点点暗血,就像被冻住的伤口,格外刺眼地,淋漓不禁地,一点点向远处渗。
突然,一个陌生来电打进他的手机,显示是隔壁县医院的电话。接通后,传来却熟悉却沙哑的声线,他们认识三十多年一下就听出来。
“孔明。”沉默了很久,对方报出一串地址和病房号。
诸伏高明捏紧了那只沾血的手套,声音却平稳得听不出情绪:“我知道了。
…
诸伏高明匆匆赶到医院,肩上还带着夙夜的风雪。
大和敢助左眼盖着纱布,包不住那条巨大的“x”伤疤,拄着拐杖,半长的头发披散下来,乱得像枯草,几天未修剪的灰黑色胡渣爬了满脸,布满颓废和疲惫。
他胸口的衣服干涸了一摊扎眼的血迹,大片大片。
但敢助还可以站在这里,显然没有脏器致命伤。
所以……
直到诸伏高明看到病房里那个插着呼吸机的身影,整个世界突然静了。
医生们围着床,抢救的痕迹还没收拾。
他看见有人轻轻摇了摇头。
诸伏高明没动。
死寂漫过来时,医生正好推门而出。
敢助踉跄着迎上去,拐杖敲在地上发出钝响,企图在对方脸上看出一丝生机的消息。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很久,很久,没人说话。
*
白布罩上了小林苍白的面孔。
事发前一天,他还说回东京后要再来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