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楼主当即侧身转向那名跪于膳堂里的那名黑衣暗探,拿着银箸的手手掌撑在桌面上,满面喜悦洋溢的催促问道:“既然寻到了下落,那还不快说四皇子妃如今何在?!”
“宋国来朝出席花朝国宴,苏家长公子是同八皇子一起前日就已经到了萧国境内,但八皇子入境後,直接下榻于春风拂栏天字阁中暂住下,并无苏家长公子同行。”
那名黑衣暗探声音沉如冷铁,不带一丝感情,一字一句的说道:
“于是,我们顺着这条踪迹逆向查到去,这才发现,原来苏家长公子单人留下一辆车马,修整暂居于萧国都城外的一处郊野别院……”
“……四皇子妃亦是同在。”
“好!如此甚好!”沈楼主听着前面冗馀的话,原本都有些不耐的用银箸尾轻点于木桌桌面上,骤然听得“苏家长公子将四皇子妃带去萧国都城外的郊野别院”的消息时,顿时双手相击,鼓掌悦道,“苏姑娘,这下你可安心了?想来也就是苏家长公子顾念胞妹心切,所以……”
沈楼主笑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唇角勾起满是喜悦,转身对榆柳说着,却见榆柳神色凝重,柳眉微蹙瞥了他一眼,便放下了手中银箸,从坐席中起身。
“啊?”沈楼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顿时懵了,“苏姑娘你……”
榆柳先行站起,沈楼主已经是颇为意外了。
沈楼主还对榆柳这突然的举动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却不料,云鹤竟然也手腕下压将银箸轻轻搁置在木桌箸枕上,很快跟上榆柳的动作。
不过云鹤起身的同时,也朝他微微点了下头,如此算是谢过春风拂栏的这番帮助。
他颔首向沈楼主致谢之後,视线便立马追溯到榆柳锁起的柳眉上,低声轻问道:“走吗?”
“走。”
榆柳没有回望云鹤,低头回了这麽一句,便提了裙摆绕出席面,直直的走到那依旧单膝跪地的黑衣暗探身前,停住了脚步。
膳堂的两扇门扉大开,夜风袭袭如穿堂之风,将近垂于地面的百褶裙摆荡出一层如浪般的波涛,露出藏于裙摆之下的一小截精致的绣花鞋面。
早春还寒的时候已经过去许久,此时正是暖春时节,榆柳竟然觉得此时被风吹的,生出了几分凉意。
——她怕苏云月出事。
榆柳方才在席面之上,是食暖饱腹,自内而外暖意,温养的她手足暖和,然而此时她立于膳堂中央,却觉得手脚慢慢的有些发凉。
她总觉得,苏家长公子带走四皇子妃的事情没有那麽简单。
但榆柳面上却依旧显得十分镇定,她带着惯常的微笑,柔声说道:“寻四皇子妃这事,能求得沈楼主出手相助,这才早早的得了消息,我原本是应该多加感谢的……”
“……只是身为苏家幺妹,四皇子妃是我的嫡姐,我心中不安,于是想多问一句,不知你们这追查的一路上,可有旁人,和你们几乎是先後同时,追溯到郊野别院这一下落的吗?”
沈楼主是觉得能这麽快寻得四皇子妃下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所以他本就对榆柳和云鹤这般郑重的举动是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闻言更是觉得奇怪,摆手插话,打断道:
“苏姑娘,我们收我信函字条上那麽重要的一条线索,消息查的一路顺畅,怎麽可能还会有人能和我们春风拂栏能先後同时查到消息呢?”
榆柳目光幽沉了几分,心道:“有的。”
她们是主动去查,表面上看是一路通畅,然而诸多线索都需要她们去推敲完善。
但如果苏家长公子想要借助四皇子妃去接触谁,定然会事发之後,借机主动将“郊野别院”这一个地址主动奉上,以求得一块他期盼已久的敲门砖。
那名黑衣暗探听了榆柳的话後,原本是想要说什麽的,只是那会他欲要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就被沈楼主自信狂妄的一番话给堵了回去,顿时眼神里露出些许的尴尬犹疑。
因为当真是有人在他们前面,就拿到了这条消息!
榆柳知微相面,一看那黑衣暗探面露难为之色,心顿时就沉了几分。
——果然是有人比他们还先拿到了消息。
榆柳见黑衣暗探还在犹豫,顿时想再说几句,缓解暗探和沈楼主之间因为信息差惹出的小尴尬时,却觉得冰凉的夜风之中,忽然沾染上一股静心凝神的清淡药香。
随即,榆柳只觉得双肩一暖,被人後身後披上了一件春锦披风。
云鹤将披风搭在榆柳的肩头,挡去入夜之後侵袭的凉气後,在榆柳的身边站定,视线自上而下,垂眼望向跪于自己脚下的那名黑衣暗探,根本没什麽人情世故放在眼里。
他直接开口问道:
“所以,那个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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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远庖厨:出自战国时期的《孟子·梁惠王上》,是孟子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