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柳就看见云鹤垂下的青竹衣袍被春风吹鼓起如浪涛般的弧度,一路快步行至坐在田间休息的几位农妇和姑娘家前,伸手虚指着她们身後放着的东西,似乎在说些什麽。
榆柳微微眯眼,看着这景象,心里忽然没由来的生出几分烦躁,但她的怒意向来不上脸,只是垂在衣袖下的手,又开始无声地绞起手帕了。
云鹤这是要去做什麽?
在这个节骨眼上,难道有什麽事情比她还重要吗?
甚至云鹤在她的玉清院里住了那麽久,从来都是行走端立不急不缓慢的样子,这还是榆柳头一回见云鹤是小跑着去做什麽事的。
手帕在指尖扭绞成旋,如同榆柳此时心如乱麻的心思,指上的力度稍松一点,绞至极限的轻丝瞬间如同树梢柳叶落入湖面时溅起的涟漪漩涡般倏然荡漾开来。
面前忽然袭来一阵带着草药香的温热春风,几乎是同时,榆柳垂下的视线里就看见了云鹤方才离开时荡起的那片衣袍,轻瞥唇角:“你倒是去也,快来的也快?”
“嗯,怕你久等。”云鹤点头应道,“这个……我替你戴上吧。”
“戴?什麽……”
榆柳闻言顿时想擡头看看云鹤要给她的是什麽东西,然而在撩起眼睫看见蔚蓝长空之下无垠田畴间绽放开的一束光芒星点折射在云鹤的下颚线处时,眼前的视线却仿佛被一阵柔白的轻纱朦胧了起来。
视线被阻隔,榆柳下意识的就想拨开那层薄纱,说时迟那时快,云鹤手包裹住榆柳纤细的指尖,同她一起拨开了敛目的轻纱。
榆柳望着云鹤凑近的脸庞,整个身体忽然愣住,想要说出口的埋怨的话都蓦然静声。
之前榆柳的表白,在春光之下,炙热又真诚的坦白。
而此刻,一层轻柔的薄纱,阻隔着田畴间耕作的农家人的喧闹,将天地的景色悉数阻隔在外,仅圈出这麽一小块只有他们两人的小世界,朦胧又暧昧。
榆柳甚至能感觉他们的气息在这逼仄的一寸空间里纠缠相连,仿若融为一体,就连鼻尖相贴的瞬间仿佛都被无尽地拉长放缓。
长睫轻颤。
她闭眼。
虽然她早有所感,但是唇齿相亲的那一瞬间,却仍然忍不住薄肩微耸,停滞了呼吸。
……
短促的气息升腾着这一方小天地的温度,将姑娘的容貌滋润得眼角泛泪腮薄红。
唇齿分离时,云鹤少见地轻咬了她,下颚贴着她的脖颈,弯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沉闷:“这个竹纱斗笠你戴着,能避免风沙迷眼,看见你那副样子,你急,我亦是不忍心,要知道,我亦然只喜欢你。”
云鹤说话间吐露的气息轻轻地撩过榆柳脖颈处的细嫩肌肤,分明是无声无息,柔和又温情,却偏偏由里而外的撩拨出一抹绯红之色从她细长的脖颈蔓延至脸颊鬓边。
待榆柳回神时,云鹤已经退出了竹纱斗笠,站在她身前替她将斗笠摆弄至最贴身舒适的摸样。
分明方才还在为云鹤的离开而微怒,而现在她知道了缘由,那点怒气仿佛化作了点燃贺礼烟火的引子,此时只觉得庆幸,有着这一层薄纱的遮掩,她这幅略有失态的样子,倒也不至于让云鹤或者是旁人看见。
“嗯。”榆柳轻声说,“那我们现在走吧,等会还要去春风拂栏和兄长一叙。”
“不急,我方才还向那农妇人家借了辆马车,我们慢慢走,到路口的时候,大概就能乘上了。”云鹤隔着斗笠,摸了摸榆柳的头,说道,“时间来得及,你为四皇子妃的事情连夜转轴奔波了这麽久,先会玉清院补眠一会养养心神,别太累着自己,知道吗?”
“嗯。”榆柳和云鹤并肩相携手,沿着田野的小路一路缓步前行,忽然迎面吹来一阵直冲云上的春风,将他们两人的发梢袖摆吹鼓猎猎,层层相叠在一起。
云鹤此时不经意的加大了步伐,先她半步替她敛走风势,微微侧身擡手榆柳压住斗笠的边沿,曲颈轻声问她:“方才风大,你刚刚说了什麽吗?”
榆柳其实也没说什麽,但既然云鹤这麽仔细问了,她忽然生出了点顽皮的小心思,故意说:“真可惜,你没听见就算了,以後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云鹤眼角微弯,目光隔着薄纱的阻隔,而姑娘娇俏的摸样却仿佛就近眼前,他便也笑着配合地说道:“好,那你回去了好好休息,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去,也好争取早日拿到那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问:云鹤为什麽会忽然紧紧地抱住榆柳?
答1:他是真的想贴贴。
答2:他想把自己被心上人表白後满脸不值钱的样子藏起来
答3:你猜~
忽然心虚地上线更新一章存稿冒泡泡~
致歉:下半年忽然很忙,因为不太想各种事情打断导致坎纲烂尾,所以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存搞完後再一起更新的,但是忽然被催更了(对不起我真的太忙了导致催更也是时隔好久才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