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争一争
◎争赢了,便是四妹妹的大好前途◎
大竈房里有三位掌勺厨娘,七八个帮厨丫头,蓝珠她们常去走动,早就混得脸熟。前日惊觉饭菜被动过手脚後,稍加留意便发现,竈房里不知何时竟然来了个新面孔。再一打,听得知这新来的帮厨丫头,竟然是云熙堂孟妈妈的亲侄女。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其实这事本可以做得更隐蔽,但不知道是云熙堂里的,没把她这个‘蠢丫头’当回事,还是操之过急,竟如此不避讳。
那丫头不过十四五的年纪,胆子并不大。被叫进竹玉院,楚钰芙不过冷着脸吓唬几句,说要扭送官府,让她猜猜主母会不会干脆推她出去顶罪,小丫头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哭着全如实交代了。
末了,还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尚未用完的药粉。
临到傍晚,下了许久的雨终于淅沥沥有了见停的模样,楚钰芙伺候祖母喝完药,慢悠悠踱步至云熙堂院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院内一片死寂,就连丫鬟们的走动声都没有,仿若空宅一般。
她唇角微勾,径直迈步绕到院门前走进去,廊下侍立的丫鬟见她进来,转身要去通禀,却被楚钰芙含笑拦住:“不必了,我就是想同母亲说几句话。”
丫鬟犹豫了一下,福福身退到一旁:“是。”
穿过雕花回廊,站在主屋紧闭的门前,蓝珠上前一步,扬声通报:“二姑娘来了。”随後伸手推开门扉。
不等吴氏应声,楚钰芙便自顾自擡脚迈了进去。待她站定,目光扫过屋内,却发现屋内不止吴氏,楚锦荷连同楚钧泽也都在呢。
母子三人眼睛都红肿着,显然是刚刚哭过,脸上依稀残着泪痕,屋内气氛分外低迷。
楚钰芙忽然有些想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往常多是自己垂泪示弱,如今倒轮到她们娘仨儿抱头痛哭了。
可惜,她是装的,但他们这伤心,却是实打实的。
她面上不显,照常施礼:“母亲安好丶姐姐安好,三弟弟安好。”
楚大姑娘猛地擡头,面如寒霜,一双酷肖吴氏的眸子里此时淬满恨意,死死盯着她,尖声道:“你来做什麽!滚出去!少要得了便宜还来卖乖!”
楚钰芙故作惊讶地微微瞪大眼,单手轻掩住嘴,歪了歪头,语带天真不解道:“姐姐这话说的,妹妹不过是捡些姐姐不要的东西罢了,怎麽就成卖乖了呢?”
“你——!”楚大姑娘被噎得面色发青,一时语塞。
“够了!”吴氏疲惫出声,近日一连串打击让她心力交瘁,连应付的力气都提不起来,脑中尽是三日後要交出的中馈账目,沙哑着嗓子道,“那你便是来看我笑话的?”
楚钰芙摇摇头,笑容微微收敛,眸光沉静下来:“母亲多虑了,我没有这份闲心。今日来,是想来劝您安分些,有些事,我早晨没在父亲面前提,不是我不知道,而是还顾念着最後一丝情分。”
说着,她擡手从袖中掏出那半包药粉,指尖一松,随着一声轻响,油纸包被扔在吴氏脚边。
“接下来的日子,我只想安安生生备嫁,您最好在院子里过些安静日子,直到我出嫁。若这期间我再出半点岔子……那咱们就真得大理寺见了。或许我姨娘那桩旧案换不来您一条命,但您投毒谋害庶女,意图悔婚的现行罪,够不够判您一个流放三千里呢?”
吴氏早在看到油纸包那刻,脸颊便顿时失了血色,扯紧手中绣帕。
一旁的楚钧泽又惊又怒,站起身直指楚钰芙:“二姐姐!你在乱说些什麽,害我娘被爹爹训斥失了管家权还不够,现下又污蔑我娘害你!”
楚钰芙轻轻点头,嗓音轻飘飘:“嗯,三弟弟与母亲大人,真是母子情深!”随即,她目光落回到吴氏脸上,道。
“那您就更要顾忌三弟弟和大姐姐的名声了呢,一个要科举读书,一个还未出阁,若有个杀人未遂的母亲,那可就糟了。”
“楚钰芙!你放肆!”楚锦荷尖声怒喝。
“都给我住口!”吴氏一声断喝,拉住一双儿女,双眼死死盯着面前云淡风轻的少女,银牙咬碎:“那我还得谢谢你手下留情了?”
楚钰芙雪白的下巴微收,脸上绽开一抹柔柔的笑意:“不客气,那您先忙,女儿告退。”
说罢,她转身退出门去,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刚走出三五米远,便听房门清晰传出楚钧泽略带惊惶的追问:“娘!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您说话啊!”
蓝珠跟在楚钰芙身後,伸手拽拽她袖子,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姑娘,您瞧见没,大姑娘那脸色跟打翻的染缸似的,好生难看!”
楚钰芙扶着廊柱,深深吸了一口雨後清新湿润的空气,又长长地丶彻底地吐出来,仿佛是要把这半年来的隐忍和委屈,全吐尽了。
半晌後,只觉得从头到脚都轻松不少,偏头笑着嗯了一声,低声交代道。
“事到如今,左右不可能让嫡姐嫁裴家了。吴氏但凡还想着翻身,还惦念着儿女前程,就得夹起尾巴做人,绝不敢再动我。”
她话音微顿,“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直到大婚前,咱们的饭食还是在小竈房自己做吧。云穗和银索我信得过,岑儿和盼儿那边,那你多留个心眼,别让她们沾手要紧东西,也别出什麽幺蛾子。”
蓝珠甜甜一笑用力点头,脆声道:“是,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