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花烛夜
◎换一支水性笔什麽的……◎
好在男人并未说什麽,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分毫,仿佛那声响从未入耳。沉默转身,将红盖头置于桌上,推门离去
偌大婚房内,独留楚钰芙一人垂首坐在喜床上,想起方才的窘迫,她擡手捂住脸想帮自己降降温,却忘记手心早已汗湿一片,这一捂下去,晨起精心涂抹的胭脂膏糊了满脸。
恰在此时,蓝珠和银索见姑爷走了,准备推门进来伺候,她忙叫二人去打些温水来,重新梳洗。
大礼已成,接下来的应酬便是男人的事,她身为新妇,依礼只需在这洞房中静候即可,无须见客,身上这袭繁复装扮便无用了。
坐在铜镜前,两个丫鬟合力将她头上那沉甸甸的金银冠慢慢取下,把盘于头顶的发髻散下,弯弯曲曲打着卷的长发,如瀑布般铺散在脊背上。
蓝珠为她揉了揉酸僵的脖领,方才服侍她褪去喜服,换上大红色绣着并蒂莲的丝缎寝衣。
待用清水把脸上残妆彻底洗净,露出原本清透白皙的肌肤,楚钰芙这才觉得松快了些,冲二人笑道:“这一身行头,可真是把人拘坏了。”
随即,她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哀叹道:“……好饿。”
按照那些不知所谓的陈规陋习,新娘子这一日是不能进食的。她自然不理会,早晨偷偷塞了几块点心进肚,可那点东西也忒少了些,她早就饿了。
所幸她这位夫君并非迂腐死板之人,没打算真让她在新婚之夜饿肚子。
银索走上前,拾起撒在床上的花生,利落剥开一个递给她:“那姑娘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楚钰芙接过来,嚼了两口草草咽下肚,喟叹道:“聊胜于无吧!”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後,下人鱼贯而入,摆上来满满一桌饭菜,并一壶凉凉的梅子酒。
前院喜宴喧嚣正酣,怕是要持续到傍晚。楚钰芙便也不着急,招手让两个丫头一同坐下陪她一起吃。
她们做丫鬟的要比主子起得更早,就算认真吃过早饭,这时候也早饿了,三人边吃边小声聊天,欢欢喜喜,倒也不比在前院吃喜酒差多少,还更自在轻松些。
裴家的梅子酒不知是在哪里采办的,入口格外清甜如梅子饮,毫无灼烧感,只馀淡淡酒香缭绕。初喝时不觉得怎样,几杯下肚,後劲才悄然漫上。
眼见自家姑娘双颊飞上红云,眼神也有些涣散,蒙上一层浅浅水雾,不复清明。蓝珠忙夺下她手中酒杯,起身推开窗望望已经发暗的天,提醒道:“姑娘,时辰不早了,奴婢们再伺候您梳洗一次吧。”
楚钰芙缓缓把视线聚焦在她脸上,低低嗯了一声,尾音拖得绵软。
银索上前搀扶她起身,小心翼翼道:“姑娘这是醉了?”哪日醉都无妨,偏今日是不行的,哪有洞房花烛夜,新娘吃醉酒的?传出去怕是叫人笑话!
“没有。”楚钰芙摇摇头,脚步还算稳当地走到铜盆架前,掬起一捧冷水扑在脸上。
她酒量不差,这点梅子酒确实不至于让她失态。只是酒劲而上涌,反应终归是比平时迟钝些,思绪如同棉花浸了水,慢悠悠。
蓝珠唤人进来收拾掉残席,又伺候她重新洁面丶漱口,用温热帕子仔仔细细擦洗身子。
趁着二人收拾床铺,楚钰芙慢慢晃到铜镜前,取出一张红纸,用指尖蘸着清水润湿,轻轻在饱满唇瓣上抿了两下,粉润的唇瓣瞬间沾上一点红,如雪地里的一点红梅,在摇曳烛光下显出几分妖娆。
夜色渐深,府内逐渐安静,灯笼次第亮起,收拾妥当後,两个丫鬟轻手轻脚退下,合拢了房门。
楚钰芙单手支头,侧卧在柔软的婚床上,百无聊赖地伸手去够系纱帐的红绳,无意识地轻轻拨弄。
当宾客散尽,裴越带着淡淡酒气回到婚房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烛影摇红,冰肌玉骨的美人一袭单薄红衣,慵懒卧于婚床之上,如瀑的青丝散落枕畔,她一手撑脸,另一手悬在半空中把玩红绳,袖子从光洁的手臂滑落,坠落在肘间,露出两截莹白如玉的手臂。
他反手将门闩落下,走近几步,才看清美人眼神迷离涣散,带着水润雾气,周身萦绕着甜甜酒香。
“你喝酒了?”他嗓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美人缓缓点头,红唇微啓,嗓音带着些酒後的绵软飘忽:“我没醉。”说着她便要撑着身子坐起来。
看着她颤巍巍的动作,裴越忍不住微微皱眉,长腿一迈靠近床榻,单手稳稳扶住她圆润肩头,借力让她坐稳。
待她坐定,他撤开手,转身走向铜盆,慢条斯理地净手,随後侧身对着床,着手解身上的喜服。修长的手指将盘扣解开,大红色的喜服褪下,被随意搭在椅背上,露出男人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上半身。
烛火跳跃,高挺鼻梁在他脸上落下暗影,俊美中更添上几分深邃。
楚钰芙思维迟缓的坐在床榻上,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美色’,忽然很想笑,是那种纯粹的丶近乎快意的丶属于胜利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