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些:“夫人您终究是正头娘子,身份摆在这儿。等姑爷新鲜劲儿过了,玩腻了,自然会回心转意的。”
听到这话,楚锦荷心绪微微定下些来。
是啊,她才是正妻!可一想到白日花园里,兰舟那副得意的气焰,她还是忍不下气来,想想当初母亲的手段後,她歇了哭声,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泪痕,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明日,等任裕出了门,你亲自去一趟那贱人住处,把伺候的丫鬟,召两个回咱们院来,就说我院里人手不够使唤。再以节俭开支为由,削减一半的份例用度。”
“这……”青弦心头一跳,面露犹豫,“明日吗?夫人,是不是太急了些?要不要再等等……”
要知道,当初老夫人对付姨娘们,也是隐忍许久才下的手。
楚锦荷眼冒火光:“我等不了!再不出这口恶气,我寝食难安!我既不好过,那谁都别好过,我要叫她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二房的主母!”
青弦见她决绝,不敢再劝,只得低头应下:“是,奴婢明白了。”
随後将屋里碎瓷片清出去,又换了新被子来,方才服侍她躺下。
第二日一早,楚锦荷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去婆母崔氏处请安,直睡到日上三竿。
起身後,看到从兰舟处调来的那两个丫鬟,正哭丧着脸在院子里做洒扫的活,她心中才略感一丝痛快。
只是她这厢没高兴多久,午膳刚过,崔氏身边的妈妈便来了,板着脸传话:“二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有话要同您讲。”
楚锦荷眉心一跳,略微整整仪容,便随着妈妈来到崔氏的正院。
她迈过门槛,刚欲屈膝行礼,却瞧见婆母身旁已坐了一个穿着浅青衣裳的女人,不是任裕从外头赎回来的那个琵琶女还是谁?
琵琶女兰舟已先一步站起身,对着楚锦荷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问夫人安。”
楚锦荷她强压下心头不快,淡淡点点头,向崔氏屈膝:“给母亲请安。”
崔氏擡擡手,示意她起身落座,脸上没什麽笑容,开门见山:“二房媳妇,你进门至今,也有半个月了吧?”
楚锦荷恭谨回道:“是,母亲。”
“既然没有外人,我也就直说了。”
崔氏翘起手指,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姿态雍容疏离:“裕儿这半个月来,在你房里歇了几次?”
楚锦荷脸上脸颊发热,瞥了兰舟一眼,垂下眼:“回母亲,约莫有三丶四次。”
崔氏放下茶盏,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沾了沾嘴角,语气里带了一丝责备。
“我本是不愿插手你们小夫妻的事。但你身为正妻,新婚才多久?就日日把自己的夫君赶到姨娘房里歇息?你说,自己该不该好好反省?性子清冷些不是错,可如今成了婚,对着自己的夫君也要摆着这张冷脸吗?”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旁边垂首静坐的兰舟,语气缓和了些。
“兰舟这孩子命苦,本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家里落了难才去了那种地方。念着她母亲与我年轻时曾有些交情,凑巧裕儿喜欢,我便做主纳了她。这孩子最是听话温婉,不像外头那些狐媚货色,你们要好好相处才是。有些地方,你倒真该向兰舟学学,看看她是怎麽伺候夫君的,为何裕儿就愿意往她院里跑!”
这一串话夹枪带棒,把楚锦荷砸的懵了去,低头看着裙摆上的莲花纹,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反省?她有错?
她有什麽错?她堂堂正妻,竟要她去学姨娘做派?这一家子人,都疯魔了不成!
恰好这时,兰舟也开了口,轻轻柔柔道:“老夫人折煞妾身了。夫人何等尊贵,怎需向妾身学?妾身不过是不敢与夫君争辩,事事顺着夫君心意罢了……”
崔氏见楚锦荷神情恍惚,想是达到了敲打的目的,便不再多言,容她自己细细思量。扭脸对兰舟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嗯,这就对了。裕儿那孩子,脾气是急躁了些,可心地是好的。你多哄着些便是了。锦荷这点比起你就差了些。”
……
一路来时,楚锦荷想了许多,想是因为今日没去请安,所以婆母不高兴了?还是说自己削减那小贱人处用度的事,叫婆母知道了。
但事情远比她想得还要糟。
一个姨娘,不但现在得她夫君喜欢,且还是婆母旧交的女儿?岂不是以後仗着这些,尽能压到她头上了?
她这个正妻该怎麽办?她的脸面又算什麽?
长平伯府没分家,且也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分家。上头有苛刻冷淡不分是非的婆母,下有得宠的姨娘,夫君日日流连他处,与自己不睦。
今日自己不过是小惩一下那姨娘,就被婆母拎来训诫,以後的日子要怎样过?
她後悔了,後悔嫁到伯府来了!
出了崔氏的院子,楚锦荷一路沉默着,最後走到花园角落处终究是绷不住,捂着嘴哭起来:“青弦,备车!我要回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