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温念那副泪盈于睫,脸色苍白的可怜模样,心中的愧疚也如潮水般翻涌,逐渐冲散愤怒。
他紧紧抿着嘴唇,垂在身侧双拳握紧又松开,过往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中一幕幕闪现,最後定格成女孩那双沾满了泪水的眼睛。
她说,求你放过我。
可是,又有谁来放过他呢?
事情到底是怎麽变成这样的?
他与温念,怎麽就到了这步田地?
封烈内心剧震,脑中激烈的天人交战,他目光凄楚,有如实质般落在温念那张清纯柔美的脸上,声音颤抖的向她伸出手:“念念——”
“答应我,再给我最後一次机会,好吗?”
回应他的,是女孩逃避般转开的脸。
破旧的仓库里,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每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温念身上,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的脸,等着她的决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撩动人的心弦,像是死刑犯等待着宣判。
温念真是觉得无法呼吸了,心脏像是溺在水里,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
裴瑾擡手安抚性的抚了抚她的後背,将她挡在身後,叹息着张口:“阿烈,别再逼她了,这段时间,念念已经承受了太多。”
他语气平稳,完全是一副为善解人意的模样,动之以情,循循善诱。
先是说温念受到的伤害,又是劝大家都冷静下来,至少给她一个思考的时间。
“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对念念做任何事,只是她真的需要一个缓和的空间。”
“你们也不想见到她真的精神崩溃,痛苦的模样吧?”
裴瑾的手臂缓缓垂下,温念立刻像是十分没有安全感般缩着身体躲到他身後。
看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紧张得跟什麽似的,好像他封烈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霸,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封烈的心顿时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跟无数根钢针一起扎着,就像是气球漏了气,就连浑身的力气都飘飘悠悠的飞远。
见他神情窒滞,陷入沉默,裴瑾也不多废话,擡手将温念打横抱起,转身大跨步就向外走。
感受着从身後传来死死盯着自己,如影随形的两道目光,温念紧张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直到走出仓库,憋着的那口气才缓缓呼了出来。
“会长,封烈他,他会不会真的对温阿姨动手!”
温念语气急切,声音颤抖,就像是狂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
细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裴瑾的衣袖,眼泪也跟着再次流了出来:“温阿姨对我极好,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了,我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放心,别怕。”裴瑾脚步不停,声音沉稳,柔声安慰着:“我和阿烈从小一起长大,他虽然性格冲动,脾气暴躁,但本性不坏,所以绝对不会对温阿姨下手。”
见温念仍蹙着眉惶恐不已,裴瑾将她轻轻放在飞车座椅上,擡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会在暗处安排人手,盯着封家的一举一动。虽然现在还没办法将你的温阿姨直接救出来,但至少可以确保她的安全。”
“谢谢你。”
飞车缓缓升空,温念紧紧靠在裴瑾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雪松香气,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才慢慢消散些许。
她转头,望向窗外,从高处看,破旧的仓库隐映在茂密的树林中,就像一块被遗忘的巨大的拼图,斑驳陆离。
脑子里想到墨墨,想到这段时间这仿佛梦境一样的时光,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腾起无尽不舍。
……
飞车行得飞快,转眼便消失在天边。仓库里,封烈仍旧愣愣的站在原处,许久回不过神,直到白砚哼笑着走近,擡手搭上他的肩膀。
“别碰我!你我之间的账还没有算清!”
封烈擡手狠狠抓住白砚衣领,昔日至交好友,哪里还有半点情谊,眼中戾气横生。
三个男人里,白砚是受伤最重的那个。
相比于封烈裴瑾,他身材原本就瘦削,此时口中呕出血,更是一副病弱模样,衬苍白的皮肤,漆黑的眼,更显得指尖那一抹血红瑰丽得近乎妖异。
此时面对封烈的愤怒,白砚却没有半点惊慌,甚至轻笑着咳了几声。
他擡手捂住仍在呕血的唇舌,胸腔震动,喘息着张口:“怎麽,你这是准备放弃了?”
“阿烈,你决定放弃念念了吗?”
他不提起温念还好,一想到女孩,封烈心中就是止不住的苦楚,继而化作恨意:“你还有脸说!白砚,要不是你,我和念念怎麽会落到这步地步!念念怎麽会受到那麽大的伤害!”
封烈目眦欲裂,面对罪魁祸首,此时真是杀了他的心思都有。
“哈~哈哈哈……”而面对封烈的质问,白砚却是慢慢笑了起来:“阿烈,我们认识这麽多年,还不了解彼此?我承认,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只是我也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女孩对你这麽重要。”
“但是,你也要知道,现在对你威胁最大的人,并不是我。”
白砚不愧深谙人心,此时恢复理智,智商也上线,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叫封烈又变了脸色,眼中浮现起一丝无比深刻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