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当年那些堪称惨烈的回忆,如今也能以这样轻松的语气说出来。
或许,苦难如果不会让人沉沦,就会触底反弹,让人变得更加坚强。
“真没想到,就连捡垃圾也会遇到这样的危险。”烨忍不住低声感慨。
“当然了。对于贫民窟的人们而言,每一点资源都是无比珍贵的,哪怕是别人扔进垃圾桶不要的垃圾,也要争抢,甚至会根据区域划分,不同区域的垃圾桶都由不同的人负责看守。”
苦,实在是太苦了。
烨显然从没听过这些,从温念张口後,便始终在出神。
没有显赫的家世,泥巴种与天赋者之间犹如天堑,底层人的生活生不如死。
“其实也不全是苦的,”似是感受到烨在想什麽,温念小声说:“不管是谁,哪怕是贫民窟的人也有快乐的权利,最重要的是,要给人希望……”
她的话音落下,烨便又陷入沉默,像是在思考。就听花墙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
是谁?
温念心中一抖,很不想见人。
无论是封家的人,还是那些来参加宴会的权贵政要,充满审视的目光,鄙夷的神色,都令人无比疲惫,不想面对。
顾不上麻木的双腿,温念挣扎着起身,就见花墙後一个红裙女子由远及近,目的明确,已经走到眼前。
女子红裙曳地,长相娇艳,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就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温念心头更紧,心脏就像是被什麽东西攥住般,僵硬的动弹不得。
是苏梦欢。
封烈的未婚妻苏梦欢。
两人曾经在之前的宴会上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当时对方并未为难她,可简单大方的几句话,就叫她耻得无地自容。
在苏梦欢面前,她天然矮了一截,擡不起头。
无论是自愿是还被迫,她与封烈纠缠在一起是事实,名不正言不顺,面对对方的未婚妻,那种羞耻的感觉,满心都是局促与自卑,无法形容。
但眼下,苏梦欢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温念死死咬住唇,下意识转头,去找身侧的烨,却发现不知何时,身侧已空无一人。
可怎麽可能呢?
作为一个身体孱弱,无法使用异能的泥巴种,那个名叫烨的少年,是怎麽在这麽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无踪?
一阵微风吹来,花墙上的玫瑰花随风摇曳,之前的夜谈,只是一场幻觉。
温念低头,手上的三朵玫瑰仍在,花瓣被揪掉不少,汁液被碾碎,鲜嫩娇艳只剩残破的暗红。
温念惊诧的四下张望,稀薄的月光下,只有高树斑驳的树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的脑子又痛了起来,只可惜苏梦欢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转眼便近到眼前。
“好久不见,温小姐。”
为了封烈的生日宴,苏梦欢显然也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红色礼服长裙如烈焰般炙热,剪裁合身,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毫无疑问,苏梦欢长相是极美的,与桑桑的妖娆不同,是一种大方明艳的美丽,大眼睛,高鼻梁,搭配上宽肩高胯,有种异域风情的美艳。
作为苏家女儿,她的为人处世,行事作风也落落大方,为人称颂。
在封烈面前尚有小女儿的天真明媚,在苏家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温念之前曾听封烈说过,早些年她便已经开始逐步接手一些家业,主动帮助苏老爷处理一些政务。
但显然,今晚的她看起来颇受打击,总是带着笑容的脸上,面具崩裂一角,露出隐隐的憔悴。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没办法,有些话不得不谈。”
相比于身材矮小的温念,苏梦欢个子高挑,于是站在她面前,温念就更显小,就像是一朵被云笼罩的小花,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下摇摇欲坠。
她原本就气弱,苍白的脸上愈发没有血色,双手无意识紧紧攥着手心的玫瑰,垂着头,没有回答。
然後,就听到面前的苏梦欢轻轻开口说了:“你知道,封烈刚刚要和我退婚吗?”
“!”
这种事,如果是当初还对封烈怀着满腔爱意的温念听到,一定会无比感动,无比开心。
可如今听到了,却只觉得苦涩与慌张。
“苏小姐!您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要封烈退婚,更没想到,要介入你们之间!”
温念语气惊慌,急急解释,苏梦欢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温小姐,我想你误会了。”她的声音并没有预想中的尖锐与愤怒,只有满满的疲惫。
“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实,我对你没有敌意。”
“我不讨厌你,也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需要维持与封烈的婚约。”
或许是心灰意冷,又或许是下定决心摊牌,苏梦欢并没有再矫揉造作的叫封烈‘阿烈哥哥’,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你知道,我是苏家的女儿,可你知道吗?我还有个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