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句话时,零的姿态是无比卑微的,在别人面前,他是冷血无情的人形兵器,可在温念面前,一颗心毫无保留的捧在手心,敏感又脆弱。
温念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她的墨墨瘦得惊人,手臂环绕着,几乎可以分辨得出肋骨的形状,胸口的骨骼硌得她脸颊生疼,可她却没有放手,只是抱得更紧了些,心中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就像是被层层叠叠的潮水淹没。
即墨家的地牢,四周空气无比安静。那些金属制成的墙壁很厚,可以隔绝一切声音,不管是哀嚎还是哭泣,都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而零,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每当夜晚,灯光熄灭,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黑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那种孤独,那种绝望与空虚,就像是沉入海底。
很多时候零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生命与死亡,有的时候界限似乎并不是那麽鲜明,当思维变得麻木,一切就只成了无意义的梦魇。
所以他从不抗拒疼痛,身体上的痛苦可以提醒他还是一个活着的人,而不是一具尸体。
无尽的寂静中,唯一支撑他走下去的,只有与温念的回忆。
就像是那个夏夜的萤火虫,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美好的,鲜活的东西,也是他拼劲一切,想要守护的宝物。
因为四周过于寂静,因此当金属门密码声音响起的时候,便显得格外格外刺耳。
零很警觉,瞬间如绷紧的弓弦,将温念护在身後的同时,带着她如一阵风般闪身到门侧的死角。
“宣少爷?”
门外的是即墨家的老管家,温念还记得,名字似乎叫德叔。
德叔是即墨家主即墨腾安排到即墨宣身边的管家。即墨宣嫉恨封烈,不顾父亲告诫,一门心思报复,于是趁着封家举办生日宴,私下派暗卫将温念掳走。
多年以来,即墨家一直在秘密的进行人体研究。除了零这个成功的实验品,还有许多半成品,基因更不稳定,模样更可怖,智商更低,性情也更残暴。
这些半成品没有零那样高的战斗力,但也不容小觑,在死亡之前,就被充为暗卫,被当做消耗品使用。
今晚将温念掳来的黑衣人,就是那样的半成品。
德叔作为即墨腾的耳目,并不知道即墨宣今晚的行动,这才给了零和温念一线喘息之机。
而他此时的突然出现,也让本就紧绷的情况变得更加危急。
那群暗卫很难缠,战斗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怕死。
而零在上次的战斗中便已经受了重伤,被贯穿的锁骨,至今还留着一道狰狞的伤口。更重要的是,岌岌可危基因链,是无法修复的,也不足以支撑他再进行一次大战……
只怕战斗还未结束,就会彻底堕落成变异体,失去理智,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宣少爷?”
门外,德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为了掳来温念,即墨宣特意将他支开,可德叔从小照顾即墨宣长大,敏锐的察觉到即墨宣的异常,谨慎的下楼查看。
而就在他推门的瞬间,温念将头埋在零的後背,故意发出一声十分暧昧的呻|吟,口中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语,似娇|喘,又似求饶:
“宣,宣少~不,有人来了!”
德叔推门的手顿时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诧异。
很明显,类似的事情即墨宣没少做,封烈最初与他结下梁子,就是因为一个女人。即墨宣年纪虽小,玩过的女人可不少。
也是得益于他平常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作风,德叔并没有径直闯入,而是迅速收回手,向後退了一步,“抱歉,少爷,打扰您的兴致……”
话未说完,就隔着门缝看到即墨宣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身影。
他顿时一惊,怒目圆睁。
也就在此时,零出手了,趁着他分神的刹那,如鬼魅般闪至门前,一双手精准的扼住他的咽喉,将他的身体抵在金属墙壁上,发出‘碰’的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你,你,你……”
德叔是A级天赋者,反应很快,口中发出‘嗬嗬’的叫声,想要反击,零已经手如闪电,力道惊人,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把扭断了他的脖子。
穿着管家服的男人眨眼也成了一具尸体,身体像是面条般向下软倒。
一切发生的非常快,不愧是即墨家精心调教出的人形兵器,下手果断又狠绝,只是当他们对着零挥鞭子的时候,怎麽也没想到,这些精心驯化的杀人技巧,有一天会落到他们自己身上。
零一松手,德叔的尸体便便顺着墙壁‘噗通’一声滑落在地上,
他不住喘息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白芒芒的眼睛眼底泛红,脸上像是拓印般浮现出古怪的纹路,又被他生生咬牙压制下去。
零受了重伤,最重要的是,基因序列的崩坏,上次战斗便已经到达堕落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