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向上的阶梯只为血统而设,那麽,是不是只有彻底掀翻这阶梯,摧毁它赖以存在的地基,才能为像她这样的人,争得一线真正的生机?
这个世界病了。
根深蒂固丶盘根错节的阶级压迫才是它的病症所在,这也是赤色联盟当初创立的初衷。
当在金字塔尖的权贵们还在手捧香槟杯为了权利笑里藏刀的争斗时,底层的人民已经开始觉醒,反抗。
所以,对于舒阳而言,加入反叛军,从来不是是冲动,而是绝望尽头唯一的生路,是信仰崩塌後唯一还能抓住的丶带着锋芒的信念。
是,的确,她还喜欢裴瑾,温念也仍是她的情敌。
但是对于舒阳而言,男女之情永远排在理想之後。
她是个洒脱的女子,这份洒脱当然不仅仅是外表,更是灵魂。
因此虽然在面对温念时难免心情复杂,却不影响她接受联盟的任务,跨越千山万水,千难万险,来营救温念。
此时,舒阳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柔顺的长发散落在柔软洁白的被子上,更衬得肌肤雪白。
巴掌大的小脸,线条柔和,五官精致得如同橱窗里放置的玩偶。
裸露的肩膀纤细,小腿修长,无论怎麽看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竟然是铁甲号的制造者。
多麽不可思议!
舒阳忍不住叹气,她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相比于对情敌的嫉恨,此时的她,对温念更多的是敬佩与感激。
天知道当基地的人第一次见到铁甲号的时候心情有多激动。
赤色联盟是由平民组成的组织,成员当然也多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泥巴种,哪怕有天赋者,也多是等级很低的。
在这样先天条件不足的情况下,铁甲号的出现无疑是个奇迹。
天赋者与泥巴种,虽然都是人,但又像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巨大的战斗力差距,让他们一个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一个像=是卑微的蝼蚁。
所以,只能被奴役,只能被压迫。
天赋者凭借与生俱来的强大异能,在帝国的体系里如鱼得水,享受着各种特权与资源;
而泥巴种们,即便拼尽全力,也常常只能在这残酷世界的夹缝中艰难喘息。
而机甲的诞生,就像是一道划破黑暗夜空的闪电,给这些在绝望中挣扎的泥巴种们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如果我没猜错,你口中的墨墨,就是即墨零。”
舒阳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他的确还活着。”
“但是,情况很不好。”
当时,就是零将机甲号带到基地的。
见到他的时候,男人几乎已经没了半条命。
他似乎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衣衫破碎成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纵横交错。
事实上,军医也很惊讶,为什麽他受了那麽重的伤还活着。
能将那麽大的机甲完好无损的带到基地,全凭意志力支撑,更像个奇迹。
基地的医疗人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留下了极为严重的後遗症。
外伤反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强行超负荷使用异能导致的基因链崩溃。
简而言之,他随时可能堕落成没有理智的变异体。
“墨墨……”温念的眼泪汹涌而出,不是无声的滑落,而是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舒阳眼中闪现过一丝不忍,不过又很快变成坚决:“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带回基地。”
她飞快的从包裹里找出一套与她身上制服很相似的作战服,递给温念:“时间紧迫,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沉默了片刻,又补充道:“温小姐,你可以信任我。”
温念当然相信舒阳。
除了她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种很正直,光明磊落的气质。
情敌什麽的,其实温念从来就没有在乎过。
她们的关系,不该由男人来定义。
男人的错误,也不该由她们来承担。
所以,不管是白月光还是替身,都是由男人搞出的荒诞闹剧,与女人无关。
温念死死咬着牙,努力压制内心的悲痛,也不矫情,抹了抹眼泪,干脆利落的掀开被子,接过舒阳作战服,快速穿上。
反倒是舒阳,在看到女孩如白玉般细腻柔嫩的身躯时,脸颊一红,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
对于身材娇小的温念而言,这衣服实在有些太大了,相比于柔软轻柔的被子,粗糙的布料摩擦得皮肤很痛。但温念眼睛眨也不眨,系紧腰带,将长长的袖子挽起,“我好了。”
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很清晰,没有了之前的哽咽。
舒阳心中微动,没想到温念这麽坚强,更生出几分欣赏,擡手环住温念的腰,带着她冲入夜色,一路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