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听不见他在说什麽,从他脸上也找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谭宗明合着眼,听着电话里荣音的声音,
“你去深圳这次是处理什麽事,什麽时候回来?”
他刚想说话,擡眸看了眼车玻璃处,自然地背过身去,冷淡道:“什麽事?”
“我听说了,李军现在那边还在取保候审中,李晖那边,你已经在接触了是吗?”荣音听着他不耐烦地声音,习以为常,毫不介意地继续问道。
他听着,不禁嘲讽:“你关心这些干嘛?”
“你爸提醒过你了吧,李家里虽然没有人在上面,但是周家为什麽保他,你比我清楚,你现在这麽着急着接手是想干什麽?!”荣音还是没忍住厉声道。
“还人情。”谭宗明不紧不慢道。
听後,不禁迟疑道:“什麽人情?!”
“这就无可奉告了,我说过你管好谭翊就行了,少插手我的事。”谭宗明冷笑着,正准备直接挂断电话,就听到荣音的微怒的声音。
“你怕是忘记霍家了吧?他以後调到北京,你是想让你父亲被他踩一头吗谭宗明?!汇通原先在深圳发展的好好的,为什麽现在来了上海?还是你想以後我们谭家都被他们压一头?只有和周家站在一条船上,只有,你听明白了吗,不用我再一遍遍提醒你了。”
谭宗明捏着手机手,关节用力到发白,胸腔涌起的怒意,让心悸感又袭来,努力压下声调:“说完了?”
不等回话,他直接挂了电话,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点了根烟,直至尼古丁蔓近肺部,那股情绪才被缓过来。
时慈走上前接过手机,沉默了半刻:“您要不上车休息会吧。”见他没说话,又说道:“荣姨那边,我会帮你稳住。”
“其实她来深圳也不错,我妈这个人看着柔,做起事来比我还狠,可惜了那对年轻人。。。”谭宗明说着说着,自嘲地笑出了声,剩下的话却哽在喉咙没了声,烟雾堵在喉咙,呛地他轻咳起来。
在他这里,不得罪他的人,都会相安无事,他也不屑于用一些下作的劣性手段去对付别人。
时慈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沈小姐在这边待一段时间是挺好的,等风平浪静了他父亲那边,也就不会有什麽事了。”
他捏着烟尾扔在地上,碾灭了火星,侧身看着车,久久没有说话。
时慈也跟着沉默,直到瞥见远处走过来的徐善同才开口提醒:“徐先生,过来了。”
谭宗明侧头睨了眼从正另一栋楼走过来人,不禁微眯着眼,勾着唇角暗声道:“看来,接了华兴,悬在心里那根弦算是软下来了,这麽有闲心。”
时慈听罢,抿嘴笑了笑,没出声。
徐善同正两只手揣在兜里,踩着拖鞋悠哉地往这走,看见对面看过来,吊儿郎当擡手招呼道:“哎呦,我下来散步,又碰着了,巧啊!”
谭宗明倒也不戳穿:“是够巧。你们小区的隔音很好吗?还是都不愿意多管闲事。”说罢,挑眉看了眼正亮着灯,不时传出来音乐的那户阳台。
徐善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意味深长地一笑,忍不住调侃:“啧啧,您这不会是在这等着接上面哪位姑娘吧?等急了啊?真是大开眼界了,什麽天仙啊,把你晾在这?要不我替你举报给物业哈哈哈。。。”
“人接到了,举报多此一举。”谭宗明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车,又移回视线。
“我草?人在车里?!谁家姑娘啊,怎麽不下车,给我看看。”说完,徐善同拔腿就往那走,结果他人还没走出来两步,就被谭宗明擡胳膊挡在了胸前,他疑惑地过去。
“看就不必了。”谭宗明撩眉峰,睨了他一眼淡淡道。
徐善同不乐意道:“文物啊?还怕见光。”
“嗯,文物。”谭宗明不反驳,唇角挂着玩味的笑,慢津津道。
徐善同见此,又看了眼车窗,也不再上前,话锋转到霍齐铭身上,跟他聊起来。
车里安静的听不见一丝声响,沈恬泛起困意,没注意到车後的三个人,抱着胳膊窝在後座,不知不觉的合上眼。
醒来时,她身上盖了一条毛毯,坐起身来,谭宗明就坐在她一旁睡着了,没有动静,唇色都有些发白。
时慈听见她的动作,侧了下身子,压低了声音道:“谭总身体不太舒服,您朋友那又没结束。。。”
“我知道,我没有说什麽。既然他不舒服,你就先送他回去吧。”她拿起来薄毯正叠着,擡头看了眼车外问道:“几点了,现在。”
时慈擡腕看了眼手表:“快凌晨两点了。”
沈恬听着不禁一蹙眉,心想道:凌晨了还不结束?陆意涵和霍西禹他们这是要玩到天亮吗,早知道搭他的车回去了。又看了一眼旁边睡沉了的人,犹豫了一会後硬着头皮问道:“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打个车回去,等我朋友拿给我手机,我就转给你。”
时慈听着不禁被她逗笑了,小声道:“沈小姐,这里离深圳中心很近,我顺道就送你了,不用打车。”
时慈语气轻松,但是她却听得不好意思,感觉刚刚和谭宗明的较劲,会让人觉得她很矫情,看见一旁安静的人,也不再推辞,但她还没想好怎麽缓解尴尬,时慈就发动了车,熟练地倒出来车。
直到她下车,谭宗明都没醒,呼吸平稳地睡在那,她便只是和时慈道了谢就关了车门,往酒店走去。
谭宗明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时常会被电话吵醒,即便是在家的床上,也睡不宁,在外都是闭目养神,所以就算他刚刚浑身疲软,在沈恬醒了的时候,他就醒了。
“谭总。”时慈没有立马调车,在车内後视镜,看到後面坐起来的人,喊了一声。
谭宗明调直了座椅靠背,落下窗户,看着窗外那抹身影逐渐消失在玻璃门後,才收回视线,捏了捏酸痛的肩膀,低哑着声音:“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