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吗?
天色渐沉,车一路行驶在徐汇区街道上,穿过了种满两排法国梧桐的武康大楼。
沈恬侧头问道:“去哪?”
“豫园。”谭宗明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挂了之後,又来了一条短信,不耐烦地直接调成飞行模式,丢到档位一旁去。
沈恬扫了一眼他的手机,继续说道:“去那儿干嘛?”
她记得他母亲家在沪的老宅静园就在那附近,有次路过他回家拿东西,她在车里等他。
而豫园都是些外地游客人挤人,本地人颇少愿意往那走,停车也不好找位置。他什麽时候乐意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跑了,还是他太闲了。
谭宗明不直接回他的话,左手搭在窗沿边,看了眼後视镜,踩着油门超了一旁的车,“你怎麽喜欢Ja,因为长的帅还是唱歌好听。”
“那当然都有,而且他没有明星架子,跟粉丝经常互动。”沈恬大一的时候,在伦敦街头见过Ja一次,一身松垮的潮牌手指勾着几个奢侈品袋子挎在背上,背影跟路人没两样,还是一道的同学拉着她冲上去要合照,她才知道这个人。
她一直觉得大部分内娱的明星架子太大,就不乐意关注,所以那时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他时,不仅不端着,还贴心给了她们签名後,她就默默关注了好久。
谭宗明看着她兴致勃勃说话的劲儿,笑道:“眼光不错。”
“嗯?”沈恬看了他一眼,“你居然还了解他?我以为你只喜欢老派的工业金属呢。”
谭宗明确实不接触这些,没有荣夏连影视方面的投资也不愿意接触,这两年娱乐圈频频出事,搞不好影片下架都是小事,其次他的身份沾这些太招摇了,以前就有明星胆大借着某某的名声,私底下买营销号乱写新闻导致网友纷纷猜测的先例,他更是为了规避风险远离这些。
“以前裴淙在北京的酒吧接待过他和一个品牌的商务活动,当时我也在北京,就被他拉过去来着。”
沈恬不禁羡慕道:“我觉得能看到演唱会,跟他合照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又想起她开头说的那个名字,犹豫着问起来,“你们那个朋友裴淙干嘛去了?”
他说道:“在澳洲。”
“他没事?”
谭宗明一笑,看着她那好奇的样儿,打趣道:“能有什麽事。”
沈恬侧头看见车停在了静园路旁,话还没说出口就顿住了,直愣愣地往那边看去,直到他解开安全带拿起手机,她才侧过头去看他。
谭宗明见她表情不对,轻抚了一下她的後脑勺,替她解了安全带,“车停在这,我们走过去。”
直到下车,他紧紧握住沈恬的手,他还是察觉到她的一丝心不在焉。
落日时分,夕阳的馀晖穿过热闹的巷子,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
周围出来的散步的人,成双地牵着手路过,好像他们也跟寻常夫妻一样,一齐在家中用过饭後,出来遛弯。
一只金毛欢畅地跟着主人走在一旁,毛洋洋洒洒的甩荡在空中,他握着她的手,将她往身侧一拉。
她回过神,感觉手被他温热的手掌紧紧箍住,擡头看了他侧脸一眼,他浅浅一笑着和她对视後,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前面。
“九月。”快出巷口时,他没由来得喊了她一声。
“嗯?”沈恬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金光洒在她的脸庞上,显得皮肤光滑细嫩,宛如美妙灵动的画中人,漂亮的面容下是少女不沾尘埃的清傲。却像笼中鸟,美丽却失去生气,双眸暗淡无光,夹杂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伤。
他幽暗的眸深深望着她的眉眼,温柔的眸底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颓然。
“如果。”刚说了两个字他就停了话,垂在另一边的手一点点攥紧起来,克制自己想要问下去的冲动,他知道她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但是无人知晓他心中怎麽拼尽全力,逼迫自己不要再问出口。
他想问,如果可以和她结婚,她还愿意等他吗。
可是他知道,她值得更好的人。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去接近她,让她踏上这条无返程的船。
“你刚刚要说什麽?”沈恬轻晃了一下他的手。
他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直到透不过气,就像一柄重锤毫不留情一下下的击打,尽管疼痛,他却丝毫不显示任何痛苦。
“没事,走吧,带你进去逛逛。”一句话说完,他嘴角挂着淡淡地笑收回视线,却只感觉自己喉咙间肿胀着,充斥着一股腥甜,身上的枷锁让他的四肢百骸无一不冷,又低又哑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
沈恬没有多疑,点点头跟着他过了马路,走了几分钟左右,便看见夜幕降临的豫园街,两栋建筑间挂满了花灯,亭台楼阁霓虹闪烁,巷子两旁的小店卖着各种摆件小礼品。
“今天这人真不算多。”沈恬四周环顾了一下。
谭宗明笑着点点头。
魔都穷奢极欲,没事谁会来凑人堆的热闹,加上年轻人的夜生活都挥洒在酒精夜场中,没几个人有闲情雅致来逛豫园。
沈恬说想吃排骨年糕,谭宗明找到一家店买了份。
她站在原地看着熙攘的人群中,谭宗明这人就像神附光环似的,一眼就能看见。
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自信,不是那种盲目的自大,而是从小骨子里被养出来的养尊处优的优越感,还有天赋和实力自身带给他的底气,让他人群中熠熠生光。
“还热呢,快尝尝。”他朝她跑过来,拿起叉子自然地喂了她一口,沈恬慢慢嚼着,发现嘴里的年糕渐渐泛起咸涩,想起她工作加班那会,有几次他来楼下给她送粥,也是这样。
“走吧。”他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往里面赏景的地儿走。
沈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後面,笑脸盈盈问道:“你怎麽今天突然想来这儿?”
“打发时间呗。”谭宗明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逗她:“和别人也来过吗?”
她“切”了一声,跟着小孩似的轻快地踮着脚步,“当然,难不成你从来没有过?”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