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祀安!”
“跑!”
黑衣人紧随其後,又有一人搭箭对准他们,乔杳杳焦急道,“这是要咱俩的命!你们到底什麽打算?!”
话音刚落那箭擦着沈祀安胳膊飞过,狭长的红痕赫然而现。
“……”
话还没说完马蹄就被绊倒,早就埋伏在两旁的黑衣人听着动静从藏身的树丛中出来,个个手拿大刀,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没有任何情绪,眼里只有杀意。
他们两人滚落在地,沈祀安把乔杳杳全部护在怀里也没能避免还是叫她被树枝子刮伤了,乔杳杳脑子里炸开,胡乱将匕首塞给他,他却笑着擡手,从自己身上摸出另一把利刃,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身子连带着乔杳杳也拉了起来护在身後。
从乔杳杳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沈祀安脏乱的侧脸,心如鼓擂,林间风声萧瑟。
黑衣人来势汹汹,压根没想留活口,将他们团团围住,沈祀安一边留心对方攻势一边护着乔杳杳。
乔杳杳很有眼力见的不给他添乱,一有机会就朝营地方向跑,沈祀安在她身後为她断後。
她胸腔里的气息混乱,呼吸都如热刀子一般从嗓子路过鼻子一直拉到耳朵。
是刀和刀相接碰撞刀刃划出的刺耳声响,有预感般,乔杳杳回头,惊慌失措中接到沈祀安,然後两个人一起倒下。
乔杳杳被砸得肋骨发痛,痛得说不出来话,仰面朝上,看见阳光斑驳,透过并不茂密的枝叶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爬起又是如何在一瞬间能够把沈祀安保护在自己身下。
她始终记得少年的那双眼睛,错愕丶震惊,遭雷劈了一样说不出来话,原来他也有这副模样的时刻。
初春的天气冷的让人擡不起眼皮,太阳像摆设一般毫无用处高高挂起,还有些刺眼。
。。。。。。
“夫人,小侯爷来了。”
乔夫人拿勺子拨弄碗里的药汁,热气腾腾,三两下就心烦意乱将勺子和碗搁在一处,毫不客气道,“还有脸来?!从乔府追到这万福寺,尽显着他的能耐了?气死我了!把人赶走!”
乔杳杳无奈地笑,“母亲今日好大气性。”
乔夫人恨铁不成钢白了她一眼,随後把被子角掩好摸了摸乔杳杳的头,带着丫鬟婆子气势汹汹离开。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乔杳杳将沉月也支了出去,随意裹上条毯子靠坐在窗边,她好久没趴窗角吹过风了。
刚把窗户打开,沈祀安的头就冒了出来,想必他也没料到窗户这时候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乔杳杳刚张嘴就被沈祀安一把捂住,眼睁睁看着来人弯腰从窗户翻了进来。
乔杳杳蹙眉把他手移走,实在是无力与他争辩,只是坦然问道,“小侯爷怎麽也如登徒浪子般随意闯姑娘家的闺房?”
“这是厢房,再说你也不算不是。”
“怎麽不算了?我好歹也是二八年华的黄花大姑娘。”
他咧嘴一笑,“都和我要成亲了,这些便也可以先放一放,总归我不是外人,这些你拿去防备别人才对。”
乔杳杳把毯子往身上扯了扯,沈祀安有眼力见地帮她把药端到手边,做起这些来熟练得很,姑娘顿了顿,还是道“这门亲事本就不是你情我愿,之後我父亲会禀明陛下,就说我另有钟意之人,把您连累了也真是不好意思。”
这伤大概是伤到了乔杳杳的心神,整个人厌厥厥说起话来也没有了往日那般生动,温柔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那箭从後背直接贯穿了肋骨,卡在心脏一指处,再偏些或再用力些,坐在这里的就合该是个木牌子了。
“乔三。。。。。。”
“我母亲就快回来了,还请小侯爷下次不要再做这等孟浪之举了。”
津晖在门口拖延着乔夫人,低着头虚心接受长辈的各种阴阳怪气,乔夫人本就不是寻常爱计较之人,遇上了乔杳杳的事情才难免多说两句,但是说了两句又觉得没意思,津晖也实在是没脸,馀光看见长廊处掠过青色衣袍连忙做够礼数告退。
转过廊角就看见自家公子百无聊赖地坐在扶手上,有些颓废,自从乔三小姐受伤这段日子里便总能见到他这样。
“津晖。”
“属下在。”
“我好累啊。”
沈祀安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微红,故作不在意,但紧握的双手早就将他出卖,津晖也如鲠在喉,这样破碎的沈祀安让他不知所言。
春猎其实就是一场骗局,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乔杳杳和沈祀安都是棋子,真是一场帝後之间的博弈,拿乔家的命,沈祀安的命,梧帝的命去圆一个皇後几十年的梦。
只不过在这场博弈中棋子察觉,反攻成为参与者。
梧帝爱皇後,可这场报仇的梦也是他亲手编织,亲手将人推入深渊,太後是旁观者,她只作壁上观,甚至或许有些期待,期待螳螂捕蝉,自投罗网。
最无辜的可能就是乔家了吧,一家人全是拿命在赌,被逼在赌。
可在这盛京城里,谁又不是呢?
这盛京城里的人,又有谁是完全清白,完全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