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看看门,又看看鹿湘。
鹿湘盯着那扇门,感受着两只手上传来的温度,深吸口气,道:“进去看看。”
大概是因为外头的树木太茂盛,这户人家的屋里不仅阴暗潮湿,还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郁辞年果断掏出口罩戴上。
“妈的臭女表子,你想烫死老子吗,拿这么烫的水给老子喝?”
伴着一声咒骂,搪瓷杯子砸在地上的噼里啪啦声尤其刺耳。
林岁一行人循声找到主卧。
房门大开,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女人习以为常地捡起杯子,而后跪在地上收拾流了一地的水。
她脸上、额前的头都被打湿,正在往下滴水,却并没有被烫红的痕迹。
显然那水不是烫的,最多温热。
而女人旁边的床头上,正坐靠着一个身形枯瘦、头稀疏,大约六十来岁的老大爷。
他腿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一条起球的旧毛毯,两条手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侧,面容瘦的脱相,表情阴沉沉的,刻薄中又带着几分恐怖。
再不复从前的干净斯文。
大爷看到他们,眼珠子动了动:“你们……就是来找死的?”
他阴郁又浑浊的目光一一打量着林岁几人。
待到鹿湘时,他微微一顿,多看了鹿湘两眼。
林岁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他,冰冷的眼神里有戾气翻涌。
空余的手悄悄捏住一枚银针。
如果这老东西敢说出什么对鹿湘不利的话,她不介意扎穿他的喉咙。
倏地,林岁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捏了捏。
跟着,有柔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岁岁,不要这么凶嘛,你吓到我了。”
林岁一愣,抬头对上一张神态无辜的脸。
“你……”不恨了吗?
恨,当然恨。
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鹿湘每每梦到这张脸,都感到无比的恐惧、憎恶,甚至恶心呕吐。
她以为这次亲眼见到,也会一样。
然而意外的是,除了恨,她竟再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出奇的冷静。
是因为,她再也不是一个人吗?
大概是吧。
鹿湘曾经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总想要依赖别人的自己。
但现在,她想,其实这种感觉也不赖。
她很喜欢。
老头姓田,人称老田,那女人是他的妻子,曾是一名小学老师,但小区里的人都习惯叫她田嫂子。
夫妻两人只育有一子。
不是别人,正是刚被警员带走的那个家暴男。
老田没有认出鹿湘,只又觑起眼睛瞅了瞅林岁和棠溪,笑得怪里怪气:“真是可惜了三个漂亮的姑娘,玩什么不好,偏偏跑来找死。”
“嘁,能让她们死的鬼还没出生呢。”斯星燃嗤笑着,懒懒道,“就算有,那也是先被我们弄死的。”
听他说弄死一条人命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老田眯了眯眼。
田嫂子打扫完地面,又重新倒了杯水喂给老田喝完,才擦擦手,踌躇地问:“你们,你们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