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走吧,要迟到了!”王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沉稳。他已经拿起门口的雨伞,把那把天蓝色的折叠伞往我手里一塞,伞骨被他提前捋得顺顺当当,“台风天,把伞拿着。”最后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像在叮嘱件再重要不过的事。
我接过伞攥在手里,塑料伞柄还带着点余温,应该是王少刚才提前检查时握过的。伞面上印着的小白花图案被他擦得干干净净,连边缘的褶皱都捋平了——他总是这样,连小事都做得妥帖。
正低头摩挲着伞柄,郭玉宸从后面追上来,嘴里还叼着最后半块苏打饼干,说话含混得像含着团棉花:“等等我!我鞋还没穿好呢!”他左脚的运动鞋后跟踩在脚底,像拖着只拖鞋,右脚的鞋带松松垮垮拖在地上,刚跨门槛就被自己绊得踉跄了一下,手里的饼干渣“簌簌”掉在浅蓝色的裙摆上,像撒了把碎盐。
“快点啊郭玉宸,磨磨蹭蹭的!”秦雨的声音从外面楼梯口传来,带着点被风刮过的飘,“再晚两分钟,早读铃就要响了!”
“好了好了,来了!”郭玉宸慌忙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去,噎得直拍胸口,弯腰胡乱往脚上套鞋,鞋带缠成了死结也顾不上解,光着脚往鞋里使劲蹬,“姐姐你等我一下,我鞋带……”
王少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饼干渣,指尖捏着那点碎屑扔进垃圾桶,又伸手抓住郭玉宸胡乱蹬的脚踝——那脚踝还沾着点饼干渣,黏糊糊的。他指尖灵巧地一挑一绕,像在解什么复杂的绳结,三两下就把缠成一团的鞋带系成了工整的蝴蝶结,连两边的长度都分得均匀。动作快得像变魔术,郭玉宸看得眼睛都直了,嘴里的“谢谢哥”卡在喉咙里,只出“啊”的一声。
“走了。”王少拍了拍郭玉宸的小腿,站起身时淡淡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人心头一松。
我们跟着他往楼道外走,刚拐过楼梯转角,迎面就撞上阵不算柔和的风,带着点雨后的潮气,却没夹着雨丝。
“哇,没下雨!”郭玉宸第一个冲出去,张开胳膊原地转了个圈,校服外套被风吹得像只展翅的白鸟,“这风刮着好舒服啊!比屋里还凉快!”他说着还故意往我身边凑了凑,带起的风掀起我裙摆的一角,刚过膝盖的布料轻轻扫过大腿,像有片羽毛在皮肤上蹭,痒得人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秦雨也跟着往外跑,跑到台阶最下面时回头喊:“真的没雨!刚才听风声还以为下暴雨了呢!”
我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攥着那把天蓝色的伞,风卷着远处的树叶气息扑过来,带着点青草和泥土的腥甜。王少站在我身边,手里的大黑伞还没撑开,被风掀得“哗啦啦”响,他却像是没察觉,只是看着郭玉宸和秦雨在空地上追跑,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台风拐了个弯。”他转头对我说,声音被风吹得轻了些,“不用打伞了。”
我“嗯”了一声,把蓝伞收起来,攥在手里。
郭玉宸突然从远处冲回来,鞋上的蝴蝶结随着脚步蹦蹦跳跳:“快走快走!没下雨路好走,说不定能赶在早读铃响前到教室!”他说着还拽了把王少的胳膊,力道没轻没重。
“哈哈哈哈哈……”我看着郭玉宸那副火烧眉毛又蹦蹦跳跳的样子,再看看王少被拽得皱眉却没推开他的无奈,突然觉得好笑,笑声像被风吹开的花,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来。
“笑什么?”王少突然俯身凑近我,说话时的气息混着风里的青草味拂过耳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好奇。他的睫毛很长,被晨光染成淡淡的金棕色,像落了层细碎的阳光,离得近了,连眼底藏着的笑意都看得清,像揉碎了的星光。
“没……没什么……”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心跳漏了一拍,攥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塑料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才勉强稳住声音,“就是……裙子挺好看,谢谢你……我很喜欢……”
话说出口,脸颊突然烫得厉害,像被台风天里漏下来的阳光烤着。其实刚才笑,是觉得郭玉宸蹦跳时鞋上的蝴蝶结跟着晃,像只笨笨的白蝴蝶,而王少被他拽着胳膊时无奈又纵容的样子,比平时板着脸的模样生动多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句迟来的道谢。
王少愣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颗小石子,漾开圈圈温柔的涟漪。他直起身,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指尖带着点风的凉意,轻轻蹭过耳廓:“喜欢就好。”
声音不高,却像被风仔细地送进耳朵里,带着点松了口气的轻快。
“嘻嘻嘻……”我看着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心头一热,鬼使神差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那里还带着点少年人未褪尽的婴儿肥,软乎乎的,像揣了颗。
“干嘛啊姐姐,你怎么那么喜欢摸我脸?”王少微微偏了偏头,却没躲开,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尾音被风吹得轻轻颤,像根羽毛搔在心上。他伸手想拍开我的手,指尖碰到我手腕时却顿了顿,改成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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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吗?”我故意把手指又用了点力,看着他脸颊被捏出小小的凹陷,像戳了块刚蒸好的米糕。心里那点因为穿裙子而起的拘谨,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冲得烟消云散,只剩下点促狭的快活。
王少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低头时,嘴角的笑意漫到了眼角,像被阳光晒化的糖。
“啧啧啧,”郭玉宸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回来,抱着胳膊在旁边摇头晃脑,“我算是看明白了,姐夫这是被捏也乐意啊。”
“郭玉宸,你说什么呢!赶紧滚!”我骂道,脸颊“腾”地一下烧起来,像被正午的太阳直射,伸手就去拧他的胳膊。这小子嘴里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郭玉宸灵活地躲开,蹦到王少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冲我做鬼脸:“切!本来就是嘛!”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抓起手里的蓝伞作势要砸他,却被王少伸手拦了下来。
“不跟你们玩了,我要上课去了,你们自己玩吧!”被郭玉宸戳中心事的窘迫像潮水般涌上来,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学校门口跑。刚过膝盖的裙摆随着跑动的步子飞扬起来,像只仓促振翅的蓝蝴蝶,扫过膝盖时的痒意都变成了催促的鼓点。
“姐姐等等我!”秦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被风吹散的急切,混着郭玉宸“跑那么快干嘛,裙子都要飞起来了”的嚷嚷,像两只小蜜蜂在耳边嗡嗡转。
我没敢停,攥着手里的蓝伞一路往前冲,裙摆随着步子飞扬,刚过膝盖的长度让跑动时少了许多牵绊,却还是被风掀起不少弧度。
教学楼的轮廓越来越近,楼里已经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有人在背英语单词,字句清晰得像敲在石板上。
终于跑到教学楼下,我扶着墙大口喘气,胸口起伏得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抬头看了眼楼梯口的电子钟,屏幕上跳着“o:”——还好没迟到。
“妈呀,喘死我了……”我抹了把额角的薄汗,雪纺的袖口蹭过脸颊,带着点清凉的触感。
回头往校门口望去,王少他们才刚跑进校门。郭玉宸像只脱缰的野马,跑在最前面,鞋上的蝴蝶结随着蹦跳的步子上下翻飞,校服裤的裤脚沾着点草屑;秦雨紧随其后,一只手抓着校服领口往脖子里塞,另一只手忙着把额前的碎捋到耳后;王少走在最后,步伐不算快,却很稳,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目光穿过校园大道直直落在我身上,嘴角似乎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被晨光镀上了层温柔的膜。
周围的同学们还在陆陆续续地上楼,三三两两地趿拉着鞋,有人嘴里还嚼着面包,估计都是刚在早餐摊抢完最后一口,掐着点往教学楼赶的。
“哇这谁啊?”一个背着画板的女生从身边经过,手里的颜料盘差点歪倒,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