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在舌尖转了又转,带着少年人不服输的倔强,也藏着不敢说出口的恐慌,最终还是被我用力咽了回去。我用力掐了掐手心,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若无其事的表情。
王少还在看着我,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层薄雾,担忧浓得化不开,连带着嘴角都微微向下撇着。我知道他看穿了我笑容里的逞强,却只能硬着头皮扯出个更轻松的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指尖故意在他校服上蹭了蹭:“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真累了就会停的。”
有些担子,有些责任,是我必须自己扛起来的。就像当初接下“肖爷”这个称呼时,朱雀的兄弟把信任的目光投过来,那一刻就注定不能退缩。哪怕打拳时拳套磨破掌心,深蹲后双腿抖得站不稳,肌肉酸得夜里翻个身都疼,我也得咬着牙练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兄弟们喊“肖爷”时,我能挺直腰杆应一声,眼神里没有半分虚怯;就为了下次再遇到麻烦,我能站在最前面说“我来”,而不是躲在人后抖。
王少显然没信,他眉头皱得更紧了,眼里的担忧像潮水似的涌出来,却没再追问我到底在怕什么,只是把我往怀里又紧了紧,几乎让我整个人嵌进他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我顶,带着点滚烫的温度,声音闷闷的,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那也不许这么拼,以后训练我陪着你,你练多久我陪多久,全程盯着你。累了就立刻停下来,喝口水歇会儿,不许你再像现在这样硬撑到脸色白。听到没有?”
“别,别陪我……”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声音都带了点慌乱。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赶紧抬头看他,果然见他眼里的担忧更浓了,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
我慌忙踮起脚尖,伸手去抚平他皱着的眉头,指尖在他温热的皮肤上轻轻打着圈,解释的话在嘴里颠来倒去,舌头都快打结了:“不是不想让你陪,真的不是……是体训队都是女生,大家换衣服、做拉伸都不方便,你一个男生跟着总有点奇怪嘛。而且你每天要去盯场子,收账、盘货那么多事要忙,总不能为了陪我耽误正事呀,那帮兄弟还等着你来定主意呢。”我故意眨了眨眼,挤出个轻松的笑,手指在他下巴上戳了戳,“再说了,我训练的时候可认真了,教练眼睛尖得很,全程盯着我们呢,想偷懒都不行,肯定不会硬撑的。”
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咚咚直跳——怎么能让他陪?体训队的跑步、跳远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的加练都在拳馆里。那里的地面铺着磨得亮的橡胶垫,墙上挂着褪色的沙袋,空气里永远飘着汗水和消毒水的味道。那些对着沙袋挥拳到指节红的狠劲、被小白哥哥击打摔倒时后背火辣辣的疼、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的训练服,怎么能让他看见?
他要是真跟着,肯定会现我根本不是在练体校的常规项目。他会看到我戴着拳套一遍遍练习勾拳,会看到我被铮哥逼着做高难度的侧翻,会现我藏在运动服下的淤青。到时候他肯定会追问,为什么出拳要那么狠,为什么总对着空气练习格挡,为什么看到陌生人靠近会下意识绷紧身体。到时候,那些藏了很久的秘密、那些不能说的冲突,就再也瞒不住了。更怕他知道后,会觉得我和他盯的那些场子、应付的那些人一样,沾了太多戾气。
王少盯着我看了半天,眼神里的怀疑像小钩子似的挠着,却没戳破我的话,只是伸手把我往后缩的身体又拉回怀里,声音低低的:“真的只是因为不方便?”
“对啊对啊,真的只是不方便嘛!”我赶紧用力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双手还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急切,“好啦好啦,我誓!”我举起三根手指,表情严肃得像在做什么重要承诺,“我一定会注意身体的,训练的时候绝对不硬撑,只要一觉得腿酸或者喘不上气,立刻就停下来喝水休息,绝不逞强,ok?”
王少盯着我看了几秒,眼里的怀疑终于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奈的纵容。他伸手捏了捏我举着的手指,指尖带着点痒痒的温度:“那……好吧。”语气里还有点不放心,却终究没再追问,只是把我往怀里又带了带,“记住你说的话,不许骗我。”
“知道啦老王!”我立刻欢呼一声,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像盖章确认似的,“你最好啦!”
“不是你们不吃饭啦?我都快饿扁了!”孙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抱着蛋白粉,夸张地捂着肚子,一脸“被遗忘”的委屈,“我从刚才就站在这里闻着食堂的香味,你们俩甜甜蜜蜜就算了,能不能顾及一下单身狗的胃?再不去,糖醋排骨真的要被抢光了!”
我这才现孙梦早就站在旁边,正一脸“嫌弃”地看着我们,忍不住笑着拉过王少的手往食堂跑:“走走走,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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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边忍不住呆。王少坐在我旁边,正低头帮我挑出牛腩里的姜片,筷子动得轻轻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眼前的番茄牛腩冒着热气,溏心蛋的蛋黄轻轻一碰就流出来,混着米饭吃甜滋滋的,可我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和王少的对话——他会不会还是在担心?会不会偷偷去体训队看我?拳馆的训练该怎么瞒得更严实些?筷子无意识地在碗里戳着,米饭都被戳成了小饭团。
“肖静,想什么呢?”孙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假装低头扒拉糖醋排骨,眼睛却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王少,然后用口型朝我无声地说,鞋尖还偷偷碰了碰我的膝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啊?没、没什么啊?”我猛地回过神,赶紧夹了口米饭塞进嘴里,眼角余光瞥见王少正抬头看我,脸颊瞬间有点烫,慌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筷子却差点戳到鼻子。
孙梦看出我的慌乱,憋笑着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说:“我是说你今天怎么老呆,是不是体训太累了?”话音刚落,她又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问:“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边说边朝我挤眉弄眼,眼神里全是八卦的光芒。
我嘴里的米饭还没咽下去,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王少。他正低头喝汤,嘴角却悄悄勾起一点笑意,显然是听到了。
我心里一慌,又有点甜,只好含糊地“嗯?”了一声,见孙梦眼睛瞪得更大,便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嗯。”
“哎呀!”孙梦差点拍桌子,还好及时捂住嘴,硬生生把后半句欢呼咽了回去,转而用激动到颤的气音说,“我就知道!早就该在一起了嘛!”她眼睛亮晶晶的,偷偷瞟了一眼旁边正低头帮我剥虾的王少,又飞快地转回来盯着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什么啊?”我故意装傻,夹了块排骨塞到她碗里,眼角余光却瞥见王少剥虾的手顿了顿,耳根悄悄红了。
“什么什么啊!”孙梦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压低声音凑近我,气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肖静,你之前是遇人不淑啊!”她飞快地扫了眼王少,见他没抬头,又继续说,“之前那个谁,对你忽冷忽热的,你还总为他操心,哪像王少啊,对你多上心,知道你不爱吃姜就一点点挑出来,剥虾都剥得整整齐齐的,这才是谈恋爱该有的样子嘛!”
“那怎么了?”我嘴上反驳,心里却甜滋滋的,偷偷看了眼王少。他正把剥好的虾仁放进我碗里,指尖沾了点汤汁,听见我们说话,只是笑着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纵容,没插嘴打扰我们的悄悄话。
“什么那怎么了?”孙梦急得放下筷子,用气音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语气里的心疼,“那个谁,天天就知道欺负你,忽冷忽热地吊着你,还跟别人说你黏人,害你天天晚上在被窝里哭!我好几次起夜都听见你偷偷抽鼻子,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核桃还说自己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