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钟声悠扬的余韵,在京城上空盘旋了三日,却未能驱散宫中诡谲的风声。
林清梧,这位搅动朝堂风云的女子,却并未如众人预料般,趁胜追击,入朝把权。
她坐在文察院那张略显空旷的书案后,指尖轻点着桌面,神色平静,仿佛外界的喧嚣与她无关。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衬得她如同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美则美矣,却少了些许人间的温度。
“大人,”影卫领无声地出现在她身侧,递上一份密报,“东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分三路送出。”
林清梧接过密报,展开细细阅读。
那是裴元衡多年来私藏的罪证:《永昌修史录》的残卷,记录着他如何篡改史书,颠倒黑白;血誓名册,罗列着与他沆瀣一气的官员,触目惊心;还有那些往来的密信,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他们狼子野心。
“真伪已辨,然国本未安……”她低声重复着自己写在密信上的附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裴元衡伏诛,朝堂震动,但真正的危机,却远未解除。
皇帝虽对裴元衡的欺瞒震怒,但恐怕更忌惮她借此机会,将朝中大权尽收囊中吧。
夜幕降临,文察院内灯火通明。
林清梧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匠人,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卷泛黄的绢帛。
那是先帝的遗诏副本,也是她手中握着的一张底牌。
她命匠人以特制的“感应墨”小心临摹,这种墨色平时与普通墨汁无异,但在特定的光线下,却能显现出隐藏的字迹。
当匠人摹写到“监国托付”一句时,林清梧突然抬手,示意他停下。
她凑近细看,烛光下,那行朱批的边缘,似乎有着极细微的刮痕。
她取来一把小刀,轻轻刮去覆盖在上面的金粉,一行隐藏的字迹,终于显露出来——“若林氏女存,可代朕察文道”。
林清梧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没想到,先帝竟然留下了这样的安排。
这原本才是真正的批注,却被人用金粉精心填平,伪装成寻常的御批。
她指尖轻抚着那行隐字,心中百感交集。
“不是我不敢欺君……”她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是你早已不敢见真。”
与此同时,北境。
沈砚之策马立于城门之外,身后是整装待的北境铁骑。
他奉旨“安抚北境旧部”,实则肩负着更重要的任务——控制京畿,拱卫皇城。
“传令下去,铁骑分兵四路,即刻进京,屯于皇城四门。”沈砚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夜空中回荡,“明令:凡无文相印信之旨,皆视为伪诏,一律不得放行!”
他深知,裴元衡虽死,但其残余势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蛰伏在暗处,随时可能动反扑。
而他要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刀,彻底斩断他们的爪牙。
沈砚之亲自前往宫门值房,他要确保京畿的掌控权,不落入他人之手。
“把今日当值的禁军名录拿来。”他沉声说道。
值房的统领不敢怠慢,连忙将名录呈上。
沈砚之接过,仔细查阅,目光最终停留在三个名字上——这三人,都曾参与癸未科举,也是“影士”的重要成员。
“将这三人调离枢要岗位,换上北境老兵。”他语气不容置疑,“要绝对可靠,绝对忠诚。”
入夜,一名内侍手持“急诏”,匆匆赶到宫门前。
“奉陛下口谕,召文相即刻入见!”内侍尖着嗓子喊道,神色焦急。
沈砚之拦下诏书,并未立刻放行。
他接过诏书,看似随意地翻看了一下,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