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察院内,空气都仿佛结了一层冰霜,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自从南宫闭门已过去七日,整个京城如同一个巨大的沸水壶,各种流言蜚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什么“帝崩未宣”、“血诏有伪”,简直是比戏本子还精彩,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刺激着老百姓们的好奇心。
要是搁往常,朝廷早就出来辟谣,恨不得把老百姓的嘴都给缝上。
可这次,文相府却像哑巴了似的,一声不吭,任由这些流言满天飞。
林清梧这女人,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谢昭容,那位曾经在太后身边讲经,现在又成了林清梧“御用文胆”的才女,忽然冒了出来。
一本名为《南宫问对录》的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京城。
据说,这本书里详细记录了皇帝陛下往日里讲经的所有内容,里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一丝不苟地记录了下来。
更绝的是,谢昭容还在书中,对皇帝的每一句话都进行了批注和解读。
尤其是那句“若天下皆诵此歌,可有不从者”,更是被她浓墨重彩地批注了一番,还加上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评价:“声出于口,心藏于纸,纸动则心现。”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茶肆书坊都炸开了锅,人们争相购买这本《南宫问对录》,书的价钱更是一路飙升,简直比金子还贵。
那些识字的读书人,更是把这本书当成了宝贝,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研读,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嚼烂了吃下去。
“心纸能照君心”,这句评价,更是成了京城最流行的口头禅。
人们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你今天‘照心’了吗?照出什么来了?”
文相府,藏书阁。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清梧一袭素衣,静静地站在书架前,仿佛一尊冰雕玉琢的女神。
她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一本新印的《南宫问对录》,感受着纸张的粗糙质感。
“我不需他死,”她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只需他的话,变成别人的道理。”
是的,她要的,不是皇帝的性命,而是皇帝的“声音”。
她要让皇帝自己说出来的话,变成一把锋利的刀,一把可以彻底摧毁皇权的刀。
而此时,在皇宫之中,沈砚之也在进行着一场不动声色的权利围猎。
南宫四门紧闭,戒备森严。
按理说,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沈砚之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不是明面上的敌人,而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蛀虫。
那些内侍、宫女,还有太监,他们就像一条条细小的血管,将南宫与外界连接起来。
皇帝想要传递消息,根本不需要大张旗鼓,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甚至是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足以将他的旨意传出去。
沈砚之不动声色,暗中命文卫,将南宫的药匣全部换成了“雪蚕帛”封印。
这种帛料,极其特殊,一旦沾染了特定的墨迹,就会显现出肉眼难辨的微小纹路。
如果有人私自开启药匣,这些纹路就会立刻被打乱,留下无法掩盖的痕迹。
三天后,一个须皆白的老宦官,颤颤巍巍地捧着一个空药罐,走出了南宫。
负责检查的雪蚕卫士卒,接过药罐,仔细地检查着封口的雪蚕帛。
果然,帛面上的纹路,已经变得扭曲不堪,就像一条条受惊的蛇,在疯狂地蠕动。
沈砚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顺着这条线,给我查!”他沉声命令道,“我要知道,是谁在给皇帝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