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孙女,这边!”
薛宴辞和路知行刚踏进殡仪馆大门,就听到有人在喊她,循声望去,是陈洪如和李泉。
叶承明找了十年的人,薛宴辞找了十年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许冠昌的遗像前,喊她小外孙女。
“陈世伯好,李世伯好。”薛宴辞带着笑问候一句。
“给你许世伯献支花吧。”
薛宴辞和路知行握着菊花朝许冠昌第一次鞠躬时,陈洪如站在她身旁,语重心长,“小外孙女,你何必非要动手呢?老许原本就没几天日子了,真是怪可怜的,异国他乡的,也没个亲儿子来给收尸。”
姥爷的这几个学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直接。
薛宴辞没讲话,盯着许冠昌的遗像看了又看,谁又能想到如此这般慈眉善目的人,怎会是个靠着出卖老师才能活下去的主。
叶承明和薛宴辞说过,剩下的这四个人里,最难办的,便是让她给许冠昌献花的李泉。
薛宴辞和路知行握着菊花朝许冠昌第二次鞠躬时,站在路知行身旁的李泉向前探过半个身子,越过中间的两个人,“老陈,老许这事跟咱小外孙女可没关系,这事是章家做的。”
陈洪如点点头,“哦,对,是章家那小子做的。”
这件事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在薛宴辞的可控范围内了,牵扯到章淮津,牵扯到章家,她控制不了。
三次鞠躬结束,四个人分别将手里的菊花放在遗像前,许冠昌养子用德语说了一声谢谢。昨晚,薛宴辞刚学会这个词,今天一早就听到了。
“小外孙女,你选章淮津来嫁,不好吗?”
薛宴辞挽起路知行的胳膊,“陈世伯这是看上章家了?”
“章家是你的活路,我们这把老骨头不想看你父母白人送黑人。”
“陈世伯这是送多了,送出经验了,也送出慈悲心肠了。”薛宴辞平平淡淡一句话,将陈洪如心里最难过的事扯出来了。
陈洪如育有两子一女,前面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在十五年前被叶承明除掉了,现如今只剩下一个闺女,陈芳。
叶家,在叶承明手里的三十年,老太太叶政君没遭遇过一次意外,姐姐叶承樱同样没有遭遇过一次意外,只小侄女薛宴辞七遭八难,生临绝境很多次,但每一次,都被救下来了。
“老李,瞧瞧小辞这张嘴,还真跟老许说的一样,阴阳怪气的很。”
“赏脸跟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坐下喝杯茶?”
薛宴辞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笑脸,“李世伯这说的什么话,这茶该是我这个晚辈请您喝才对。”
“小辞,你来定个地,我们俩这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李泉笑的慈祥,但凡换个不知情的人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位和蔼可亲的长辈,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那就上李水库吧,我记得山顶有块很平整的石头,正好用来泡茶。”
李泉讪讪一笑,“小外孙女,你这次的手段未免太直白些了吧。”
“您放心。”薛宴辞提高声调,“我没打算连着参加三场葬礼,也没有给人献菊花的癖好。”
“也是,你最喜欢山茶花来着,不喜欢菊花。”陈洪如这句自言自语让路知行后背一凉,连章淮津都不知道的事,陈洪如竟然记在心里了。
四人并肩说笑着走出门,薛宴辞吩咐陈礼去准备茶具,她自己则开车带着三人上山。路知行并不多说话,但每每因着章淮津的话题扯到他,他也都应答自如,毫无破绽。
“刚刚那是陈青要的女儿吧。”
薛宴辞极尽讽刺,“陈世伯您还真是眼明心亮。”
陈洪如和陈青要是同一个镇里考出来的大学生,当年杜仁礼在西南联大挑选学生时,只选中了陈青要。最后,是陈青要拉着陈洪如推荐了好多次,杜仁礼才接受他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事后,陈青要跪在叶家门口整整两周,只求老太太叶政君能原谅他。后来,老太太摆摆手,只说不计较了,算了。
那时的陈青要才十多岁,愣是将保护叶家人这件事刻在了心上,做了一辈子,传承了一辈子。
“故人之子罢了。”陈洪如答一句。
薛宴辞没说话,只目视前方,将车开到上李水库的停车场,又和另外三人登上山顶。
一切,都该结束了。
“小辞,尝尝世伯泡的茶,你还没喝过。”
薛宴辞饮一口李泉泡的茶,又夸赞几句闲话,四人说过一巡客套话,算是尽了礼仪。
“说说吧,二位世伯,这里没监控,也没外人,摔下去也死不了,公园门口就有急救。”
陈洪如同李泉都没有接薛宴辞的话茬,一副欣赏景色的悠然神态。拿起手机,朝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拍了十多张照片,真就是一个归乡的游客,情深意长。
“陈世伯,您先说吧。”薛宴辞不耐烦地提醒一句,她在告诫这两个人,她可没多少耐心。
“半年内,扶陈芳到你的位置。”
薛宴辞明知故问一句,“陈芳是您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