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玉却反手握住他紧绷的掌心,指尖安抚般摩挲:“慌什么?许是野猫碰翻了东西。”
门外,刘子业的身影已隐入回廊浓重的阴影,唯余满地狼藉的月华,与几点溅落的、刺目的猩红。
屋顶上,溪诏迎风而立,墨色衣袍在夜色中翻涌如潮。他最后瞥了一眼偏殿紧闭的门扉,身形一晃,便融入了无边的黑暗。
刘楚玉看着何辑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新旧叠加的伤口在烛火下泛着狰狞色泽,心头顿时涌上酸涩。
方才只顾着宣泄,竟没细看他被折磨得这般狠。
“来人。”她扬声唤道,威严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太医,带金疮药、春药解药,再备温水衣物。”
内侍匆匆退下时,何辑怔怔望着她,眼底的惊讶像被月光浸过的琉璃。
刘楚玉嗔了句“愣着做什么”,伸手要扶他,指尖在触及伤口前顿住——那结痂处还在渗血,红得刺目。
太医剪开何辑后背衣料时倒抽冷气:“何大人的伤……再拖半日怕是……要废了。”
刘楚玉盯着何辑后背翻卷的皮肉,眉心拧出深痕。
他下唇已被咬得血肉模糊,颈侧青筋如盘曲的树根暴凸而起,却硬是没泄出半点声响。
而她袖中的手不知何时已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掐出四道月牙状的血痕。
待解药灌下,她将手臂横过他后背,掌心贴住冰凉嶙峋的脊骨:“能走么?”不等回应便扬声道:“备辇,送竹青宫。”
内侍们闻言皆是一惊。
竹青宫是刘楚玉寝宫,原则上外臣不得随意进出。
有老宫人壮着胆子劝道:“陛下,这于礼不和吧!”
“礼?”刘楚玉冷笑截断,亲手将人扶上步辇。
广袖掠过辇架蟠龙纹,抛下一句惊雷:“朕的皇夫,便是礼法。”
内侍们如遭雷击,捧着药箱的医官险些失手摔了玉杵。
白日里大臣们还在朝堂上催陛下广纳后宫,夜里就见她抱着个重伤男人往寝宫去,还直接定了皇夫?
有老内侍偷偷咋舌——不愧是当年养过三十面的主儿,选男人的动作还是这么利落!
从前是公主时就敢光明正大纳面,如今成了女帝,挑皇夫都比旁人快十倍,果然是英明神武的陛下,办事从不含糊。
到了竹青宫偏殿,内侍将何辑放在床榻上,刘楚玉转身对闻讯赶来的掌事道:“伺候好何大人,缺什么直接去库房取。”
见掌事欲言又止,她补了句,“记着,他是未来的皇夫,怠慢了仔细你们的皮。”
掌事连忙躬身应下,退出去时还在琢磨——陛下这效率,怕是要让那些白日里递奏折的大臣们惊掉下巴。
待一切落定,殿内只剩两人时,何辑攥着她的衣袖轻声问:“阿玉,你当真纳我为夫?”
“自然是真的。”刘楚玉打断他,指尖轻轻点在他伤口边缘,语气带着点促狭,“难不成还要朕给你写份圣旨?”
他望着她眼底的认真,忽地笑了,笑得牵动伤口疼得嘶气,眼里却亮得像落满星光。
而后幽幽道:“圣旨嘛!定是要有的……”
窗外月光淌进床榻,将两人交握的手镀上银辉,倒真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若是忽略那些还在渗血的伤口,以及宫人们私下里那句“陛下选男人比批奏折还快”的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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