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我选他,不是因为他比你好。”
只是因为念卿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因为庐江何氏能稳住朝局,因为她是女帝,不能只做刘楚玉。
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像吞了烧红的铁。
她想起昨夜整理旧物,翻出他送的那支木簪……或许两情相悦,也抵不过命运的棋。
溪诏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忍不住抬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她鼻翼:“我知道。”
他收回手时,指尖微微颤,却笑得比阳光还明朗:“我知你有你的难处。”
刘楚玉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砸在奏折的墨渍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对不起……”
“没关系的,阿玉不用为难。”他往前走了两步,腰间的玉佩叮咚作响,“我们江湖人最讲规矩,不夺人所爱。”
他俯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鬓,动作带着克制的温柔:“所以……我并不求你给我名分。”
刘楚玉惊讶抬头,撞进他坦荡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不甘,只有纯粹的、炽热的光。
“我只要能看着你就够了。你临朝时我立在丹墀之下,你安寝时我守着竹清宫。这国师之位本就是为你而担的。”
“对不起……”刘楚玉声音有些涩,不知是为他的深情,还是为自己的无法回应。
溪诏却笑得更爽朗了,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别到耳后:“别哭,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他指尖带着点风霜的凉意,动作却格外轻柔,“你最艰难的那段时日,没能陪在你身边,我很内疚。如今我凭什么要求你对我承诺?”
他后退半步,拱手作揖时,玄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阿玉,做你想做的,做你认为对的事情……而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刘楚玉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想起那夜何府冲天的火光。
碧落教总坛距京城千里之遥,他究竟是踏碎了多少风霜,才赶回她身边?
记忆里,他随手拭去刀刃上的血珠,笑意比火光更灼人:“我说过,做你想做的。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
那夜的烈焰在他眸中燃烧,将漆黑的眼瞳映得透亮,仿佛连魂魄都要烧起来。
他从不问缘由,从不劝她隐忍,只是在她需要时,披星戴月地赶来,替她举起那把染血的刀。
祭天大典那日,红绸从宫门一直铺到崇明殿,沿途百姓的欢呼声浪似要掀翻城墙。
三日前,刘楚玉昭告天下:大婚期间,全国减税赋三成,赦免狱中轻刑犯,凡七十岁以上老者,每月可至县衙领取十斤米粮。
旨意一下,街头巷尾全是感念圣恩的歌谣。
连带着何辑的声望也水涨船高,百姓们说他是“贤后”,能让女帝心怀天下。
吉时刚到,礼部尚书高唱“吉时到——”,何辑身着大红喜袍,牵着刘楚玉的手踏上丹陛。
两人并肩而立,接受百官朝拜,礼乐声震得琉璃瓦都在颤。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通传声:“北魏使者到——”
刘楚玉握着何辑的手微微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