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声第五遍刚落,苏小棠已站在陆府门廊下。
老厨头递来的乌木梳在她间刮过最后一下,镜中映出她抿紧的唇线——青缎宫装的盘扣系得极齐整,连垂落的玉坠都摆得端端正正。
她伸手按住衣襟里的密令,黄绢上的龙纹硌得心口疼。
"小棠。"陆明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换了玄色暗纹大氅,手中托着个锦匣,"玉牌收在这夹层里。"
苏小棠转身,看见他拇指正抵着匣身暗扣——那是天膳阁第三层机关的启动方式。
她喉头一紧,将随身的翡翠鱼形玉牌轻轻放在锦缎上,指尖触到他掌心薄茧时,低声道:"若我未归"
"不会的。"陆明渊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重得几乎要掐出印子。
他眼尾泛红,平日散漫的眉峰绷成冷硬的线,"东华门暗卫换了三拨,马车车底铺了软甲,连缰绳都是浸过避毒草汁的。"
苏小棠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笑了。
她抽回手,将锦匣塞进他怀里:"陆三公子什么时候变得像老厨头似的啰嗦?"
院外传来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
陆明渊替她拢了拢斗篷,指尖在她后颈停留半瞬,终究垂了下去:"到紫宸殿外,敲三下车壁。"
马车启动时,苏小棠掀开车帘。
陆明渊的身影在夜色里渐渐模糊,却仍能看见他立在原地,像株扎进土里的青松。
她摸了摸腰间的食盒——里面装着老厨头连夜熬的参汤,还有半块用荷叶裹着的桂花糕。
东华门的守卫举着火把过来时,苏小棠将密令递出。
火把的光映在黄绢上,龙纹印鉴泛着血似的红。"苏大人请。"守卫的声音带着敬畏,连腰都弯得更低了。
紫宸殿外的汉白玉阶泛着冷光。
引路的小宦官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苏小棠的神经上。
偏殿门打开时,她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和御膳房最里间的香灰一个味道。
"苏大人稍候,陛下片刻便至。"宦官福了福身退下,门帘落下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墙上的画轴沙沙作响。
苏小棠抬眼。
那幅画里,红衣小吏跪在灶前,手中捧着本泛着金光的书卷,卷三个篆字刺得她眼睛生疼——《灶魂录》。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半月前在御膳房后巷捡到的残页突然浮现在眼前:"灶神转世,魂附膳录,得之者掌天下味,失之者乱朝纲"。
原来皇帝早将这画卷挂在召见重臣的偏殿,原来那些在她查古籍时莫名消失的《齐民要术》残卷,那些陈阿四鞋底沾的御膳房后巷泥,全都是
"苏卿。"
威严的声音惊得她几乎要踉跄。
皇帝不知何时立在殿门口,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流动,像活过来的金鳞。
他身后的宦官垂退下,门扉闭合的声响让苏小棠想起侯府井边的青砖——当年母亲被推下去时,井口的月光也是这样冷。
"陛下。"苏小棠跪下行礼,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撞得耳膜疼。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玉,"朕听说你最近总往书库跑,连御膳房的灶都快忘了烧?"
苏小棠起身时,袖中提前备好的《九转汤谱》被攥得皱。
她将汤谱双手托举过顶:"臣在研究古籍中关于本味之道的记载,想试着还原先帝曾赞许的九转汤。
这是臣整理的汤谱,请陛下过目。"
皇帝接过汤谱,指尖扫过她手背。
苏小棠浑身一僵——那触感不似常人,倒像触到了块温玉。
她想起老厨头说过,灶神的手是不带温度的,可皇帝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