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听见她喊出最后几个字:"你会后悔的!"
但此刻,她的感知里只有春笋的清甜、陆明渊剑刃的冷、陈阿四刀上的铁锈味,还有那些在她心里回响的、无数代厨师的声音。
它们说,别怕。
火舞的厉喝像淬了毒的箭,穿透混战的喧嚣直刺而来。
她原本交叠的双瞳突然炸开,左目幽蓝如寒潭,右目猩红似熔铁,两把短刃"噌"地从袖中弹出,刃身腾起的火焰竟将空气灼出扭曲的波纹:"你竟敢吸收灶神之力?!"
话音未落,她已如鬼魅般欺至苏小棠五步内。
陆明渊的软剑刚要迎上,却见苏小棠突然抬手——不是招架,而是轻轻一旋指尖。
空气中炸开一缕异香。
那香气不似寻常脂粉甜腻,倒像春晨掀开蒸笼时漫出的白雾,裹着新麦的清、老酱的醇、野菌的鲜,还有灶膛里松枝噼啪炸开的焦香。
火舞的脚步猛地顿在离苏小棠三尺处,短刃"当啷"坠地,幽蓝火焰"嘶"地灭成一缕青烟。
"你忘了最初的初衷吗?"苏小棠的声音比庙外的刀风还轻,却像一根银针精准扎进混沌的雾里,"你是为了守护灶神信仰才加入炎盟的,不是吗?"
她能清晰感知到火舞体内翻涌的能量——那些被灶神意志侵蚀的脉络,像腐坏的树根般缠在女人心脉上。
可在最深处,有团极淡的光还在挣扎:是十六岁的小丫头跪在灶王像前,把半块烤馍掰给讨饭的小乞儿;是二十岁的女护教攥着染血的符纸,对濒死的老祭司说"我会守着灶火";是昨夜她偷偷把冷掉的炊饼塞给被炎盟鞭打的厨役时,眼底闪过的痛。
陆明渊的软剑垂在身侧,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看着苏小棠的背影——她间沾着血渍,素色裙角被刀剑划破,可腰板挺得比御书房里的蟠龙柱还直。
这不是那个在侯府柴房里偷学厨艺的小丫鬟了,不是那个为躲嫡姐刁难总垂着眼睛的厨娘了。
此刻她站在火光里,像株被雷劈过却重新抽芽的老松,每片叶子都闪着自己的光。
陈阿四的刀疤抖得更厉害。
他踹翻最后一个扑上来的黑衣人,刀尖戳进青石板,整个人僵在原地。
方才还在砍杀的手此刻微微颤——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御膳房,这丫头被他骂得躲在灶台后抹泪;想起半月前她为救被下毒的公主,跪在地上尝了十七碗药汤;想起此刻,她连刀都没拿,仅凭一缕香气就镇住了炎盟最疯的女罗刹。
"让我帮你找回自己。"苏小棠伸出手,指尖还沾着方才砸黑衣人时蹭的血,却稳稳按在火舞额心。
寺庙突然静得可怕。
外头的刀剑声像被人掐了线的傀儡,"叮"地一声全哑了。
陆明渊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陈阿四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连烛台上的火苗都屏住了,只余下蜡油滴落的"啪嗒"声。
火舞的身体开始轻颤。
她原本扭曲的面容慢慢舒展,幽蓝与猩红的瞳孔褪去妖异,只剩下最普通的深褐色。
有温热的液体砸在苏小棠手背上——是泪。
那泪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溅出小小的水花。
"我"她的声音沙哑得像锈了的铜钟,却带着孩童学语般的生涩,"我是谁?"
陆明渊的软剑"当"地磕在柱础上。
陈阿四突然弯腰,用满是老茧的手背狠狠抹了把脸。
苏小棠望着火舞眼底翻涌的迷茫与痛楚,终于明白老厨头临终前说的"厨道不是争输赢"是什么意思——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吞噬,而是唤醒。
庙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陆明渊猛地抬头,软剑重新握稳:"是巡城卫的暗号。"他转头看向苏小棠,目光扫过她沾血的手,又扫过火舞颤抖的肩,喉结动了动,终究只说了句:"他们来了。"
苏小棠轻轻抽回手。
火舞像被抽走了脊梁,踉跄着扶住供桌,指尖深深抠进檀木缝隙。
她望着自己染血的掌心,又望着苏小棠,眼神从迷茫逐渐聚起焦距,却在触及对方目光的刹那,突然皱起眉,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心。
"小棠!"陆明渊的声音里带着催促。
苏小棠弯腰捡起地上的晶石,那石头此刻凉得像块冰,却让她心口烫。
她最后看了火舞一眼——那女人正盯着供桌上褪色的灶王像,指尖轻轻抚过神像嘴角的弧度,像是在辨认什么早已遗忘的旧梦。
庙门被撞开的瞬间,苏小棠跟着陆明渊往外走。
陈阿四殿后,刀背重重拍在最后一个黑衣人后颈。
火光中,她听见火舞极低的呢喃,混着巡城卫的呼喝,像片被风吹散的柳絮:"灶王奶奶说过要给挨饿的人留口热汤"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火舞的指甲正深深掐进掌心。
方才苏小棠触碰她的地方,有细细的血珠渗出来,顺着腕骨流进袖管。
她望着自己抖的手,突然捂住嘴,肩膀剧烈起伏——不是哭,是在压抑某种从灵魂最深处涌上来的痛,像被人用刀一点一点剜开腐烂的肉,露出下面早已结痂却从未愈合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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