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四的铁锤被陆明渊一把攥住,腕骨传来的剧痛让他脖颈青筋暴起:"三公子疯了?
再磨蹭这破炉子能把半座山烧穿!"他红着眼要挣开,却见陆明渊另一只手将半卷《九品厨经》拍在他胸口,泛黄纸页上"冰焰汤"三字被血渍染得暗。
"赫连烬用符牌勾动火脉,炉底早渗进了地火浊气。"陆明渊指节抵着陈阿四后颈,迫使他看清经书上的批注,"硬砸会震碎符牌,浊气混着山火能烧穿二十里内所有灶膛——你当那些御厨是神仙?
能在焦土味里做出圣心膳食?"
陈阿四的骂声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经书上"以冰髓镇火性,以真味引归源"的注解,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御膳房那场大火——当时所有锅灶的火都像活物,连铜锅都烧出了血泡。
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狠狠甩开陆明渊的手:"要老子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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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材料。"
苏小棠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绢帛。
她扶着倾斜的石墙站起,间金箔簌簌落在雪地上,每一步都在雪面压出浅淡的血痕——方才摔倒时,碎瓷片划破了脚踝。
陆明渊要扶她,被她偏头躲开:"冰焰汤要三季藕、寒潭冰、赤焰椒。
三季藕在东侧石缝,寒潭冰在谷口老梅树的冰棱里。"
"你怎么知道?"陈阿四抄起铜盆就要冲,却被她叫住。
"本味感知。"苏小棠闭了闭眼。
玉碎后的刺痛像针在眼底乱扎,但那些食材的气息仍在混沌中透出微光——三季藕的清甜裹着石苔的腥,寒潭冰的凉里浸着松脂的苦,赤焰椒的辛辣混着铁锈味她攥紧腰间那半块本味玉,碎片扎进掌心的疼让意识更清晰,"老厨头说过,《九品厨经》的古方,要用本味找材料。"
陆明渊突然按住她手背。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蹭过她掌心里的血珠:"小棠,你现在连捏藕节的力气都没有。"
"那就借你的力气。"苏小棠抬头看他,眼尾沾着血渍,倒像是染了胭脂,"你抱我去石缝,阿四摘冰棱,我我闻味道指路。"她吸了吸鼻子,又补充,"赤焰椒在赫连烬脚边。
他怀里的符袋,绣着火焰纹的那个。"
陈阿四骂骂咧咧冲向赫连烬。
那疯子还瘫在雪地里傻笑,符袋却被他一脚踩进雪里。
陈阿四扯出符袋时,赫连烬突然扑过来咬他手腕,被他反手一铜盆砸在额角,闷哼着栽进雪堆。
"材料齐了。"陈阿四把东西甩在苏小棠脚边,藕节上还沾着湿泥,冰棱碎成小块,赤焰椒的籽儿撒了一地。
苏小棠蹲下去,膝盖撞在碎石上,疼得她睫毛乱颤。
她拾起藕节,指腹擦去泥污,本味感知像漏了的沙漏,只勉强抓住一丝清甜——是了,这截藕该是第三节,靠近根须的部分。
"阿四,切藕要斜刀,三寸厚。"她声音颤,"冰棱用布包着砸,要碎成雪粒。
赤焰椒只取籽,别碰皮。"
陈阿四抄起菜刀的手顿了顿。
他做了三十年御厨,还是头回被个小丫头指挥。
可当他斜着切下第一刀,藕片的切口泛出淡粉的光——那是只有最嫩的三季藕才有的颜色。
他喉结动了动,没再反驳。
陆明渊捡了块干净的青石板当灶台。
苏小棠跪坐在他脚边,看他架起小铜锅,看陈阿四把碎冰撒进锅里,看藕片在冰水里浮起又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