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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黄云辉没再看地上的马双全，仿佛那只是一滩烂泥。

他转向郑春风，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没什么温度：“郑主任，这大冷天的，我岳父身体不好，我媳妇也受了惊吓。您看？”

“哦，对对对！”郑春风如梦初醒，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怠慢了怠慢了！”

“快，黄同志，林同志，还有这位…小林同志是吧？请，快请到办公室去！”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这就安排人收拾住的地方！”

“咱们坐下慢慢说，粮食的问题，还得靠您多费心啊！”

他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亲自弯腰，想帮黄云辉提地上的粮食袋子。

“郑主任客气了，我自己来。”黄云辉没让他碰，自己轻松地把沉重的粮食袋子甩上肩，另一只手提起装着肉和油的网兜。

林晚秋搀扶着还有些恍惚的父亲，跟在黄云辉身边。

郑春风在前头引路，脸上堆满了笑容，态度殷勤得不得了。

那几个保卫干事面面相觑，赶紧把地上死狗一样的马双全拖到一边，免得碍眼。

围观的人群也悄然散去，只剩下风在空旷的场院里打着旋儿，卷起一点雪。

郑春风一路陪着小心，把三人让进了他那间还算暖和的办公室。

炉火烧得挺旺，驱散了些寒气。

“快坐快坐！”郑春风的热情近乎谄媚，亲自搬凳子。

“冻坏了吧？小张，赶紧的，弄点热水来，放点糖！”

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很快，一个年轻干事端着搪瓷缸子进来，里面冒着热气，还飘着几丝珍贵的糖甜味儿。

郑春风亲自把水递给林晚秋和林思明：“暖暖，暖暖身子。”

林晚秋捧着搪瓷缸子，手还在微微发抖，看着父亲憔悴的脸和破旧的棉袄，眼泪又涌了上来。

林思明捧着热水，低着头，沉默着，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剧变和巨大的羞惭中缓过神来。

“郑主任。”黄云辉没喝水，把沉重的粮食袋子靠墙放好，沉声道。

“我岳母杨素琴同志呢？麻烦您也请过来吧。”

“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郑春风一拍额头，赶紧又朝门外喊。

“小张，快去三号女工棚，把杨素琴同志请来，就说家里来人了，快！”

没过多久，门被推开，一个同样穿着单薄破旧棉袄、头发花白凌乱的瘦小妇人，在干事引导下，带着一脸惊疑不定和疲惫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林思明和林晚秋，整个人都僵住了。

“晚秋？”杨素琴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妈！”林晚秋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母亲，放声大哭。

杨素琴紧紧搂着女儿，浑浊的眼泪也滚落下来，枯瘦的手一下下拍着女儿的背：“不哭，不哭，妈在呢…”

她抬头看向丈夫，又看看站在一旁、目光沉静的陌生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担忧。

“素琴，这是咱女婿，云辉…”林思明声音沙哑地介绍。

杨素琴看向黄云辉，嘴唇哆嗦着，一时说不出话。

“妈。”黄云辉上前一步，声音放柔了些：“我们来看看您和爸。”

这话一出，杨素琴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只是不住地点头。

“哎呀，杨老师，林教授，真是对不住啊！”郑春风搓着手，脸上堆满了歉意和讨好。

“以前是我工作不到位，管理疏忽，让下面那些混账东西怠慢了您二位！”

“您二位都是为国家做过大贡献的能耐人，是宝贵财富啊，都怪我，怪我怠慢了！”

“往后您二位放心，在向阳沟，我郑春风保证，绝对不让您二老再受半点委屈！有啥困难，只管跟我说！”

他转向黄云辉，笑容更加热切：“黄同志，你看，这一家人团聚了，多好！您看粮食的事儿…”

黄云辉没接他粮食的话茬，目光扫过岳父岳母身上那破得几乎不保暖的棉袄，眉头微皱：“郑主任，我岳父岳母之前住哪？”

“啊？哦…就在工棚那边…”郑春风有些尴尬地含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