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就好。”林稚说,“那明天的手术……”
“忘记告诉你了,我换了一家医院。”向潇潇深深呼出一口气,释然地笑了,“终于,一切就要结束了。”
挂断电话,林稚在床上呆坐良久。
她不后悔自己刚才的选择。她只是很累,像是跑了一整场的马拉松,全身上下连骨头里都是沉重的疲惫感。
她只要向潇潇没事就好-
顾淮之从东城区的宅院里驱车出来,不多会,就来到了位于西城区的朱雀府。
这里是二环内的别墅区,独门独院,顾家老爷子顾卫华在将老宅作为贺礼送给寰宇的新任掌门人之后,便半隐退于此了。
虽然两地离得不算远,但顾淮之并不常来。
作为寰宇接班人,五年以来,顾淮之主动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老爷子平日里都有事都是直接打他家里的专线电话,今天把人叫过来,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的车开进停车场,顾渊也恰好到。
顾淮之关上车门,看到顾渊正从车上下来,笑道:“老头怎么也把你叫来了?你说他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跟我说要请我喝茶,我觉得这就是鸿门宴,大晚上的喝什么茶。”
“跟你说的是喝茶么?”顾渊说,“老爷子跟我说的是下棋。”
“得,今晚上谁都甭想回去了。”顾淮之拍了拍顾渊的肩膀,“我喝茶,你下棋,咱俩一起熬吧。”
从停车场出来,进了一楼的客厅,顾卫华早已经在等了。他端坐在正中央的红木沙发上,正在研究一盘残棋。
见两人来了,顾卫华向他们招了招手:“来,你们来得正好,都坐。我让人多做了两碗雪梨润肺汤,天冷,你们也喝点。”
顾淮之跟顾渊对视一眼,随即一左一右坐在了他身旁。
佣人端来了雪梨汤,老爷子也不着急,等两人慢悠悠地喝完了,这才吩咐人重新把茶泡上了。
“淮之啊,这茶好,你尝尝,陈年普洱。”顾卫华拿了个干净的茶盏,给顾淮之倒上了,“这是蔡誉特地从西南那边弄来的,听说有些年头了。”
顾渊举着茶盏往嘴边送的手闻言稍稍一停顿,抬眼,视线与顾淮之在空中交汇片刻。
他们都对老爷子今天要做什么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开门见山。
顾淮之悠悠地放下茶盏:“不了,这么贵重的茶,我可喝不起。”
顾卫华冷哼一声:“喝杯茶而已。这是翅膀硬了,请不动你了?”
顾淮之笑:“真不是,这大晚上的,喝茶也睡不好。茶我们明天可以再喝,我还是很您先汇报下公司这季度的事儿吧。”
“公司的事我不管,你能力强,自己能处理好。现在我们说的是这个态度的问题。”顾卫华伸手敲了敲桌子,毫不留情面,“这茶,你今天必须给我喝喽。”
顾淮之也丝毫地不退让:“那我就是不想喝呢。”
空气中瞬间火药味十足,有暴风雨欲来的阵势。顾渊喝着茶,不动声色地替顾淮之解围:“哦,我想起来了,蔡誉就是先前西南那商业中心项目的负责人吧,那项目有问题,也难怪淮之不想喝他送的茶。”
现在所有事情都摆到了明面上。
顾卫华放下了茶杯,假装不知情:“淮之,还有这事儿?”
“是,过年也没能回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些。”顾淮之说,“蔡誉他年纪也大了,管理下面的人都没心思了。您都退居二线了,他也该退了。西南那片,正好我今年有新的打算。”
他话里话外都在逼着顾卫华让步,老爷子掌权惯了,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出去。
“淮之啊,我觉得你这件事欠考虑了。”顾卫华说,“当初要是没有老蔡,也不会有寰宇的今天。你坐享其成惯了,不知道我们当初打江山的艰难。老蔡虽有过,但更有功。我就一句话,老蔡你不能动。明天我联系下他,让他再给你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
“爷爷,您是不是老糊涂了。”顾淮之嗤笑,“我要不要把西南分公司的财报找出来给您看看?我要不是念及您的旧情,他现在早就进去了。现在他还好端端地在西南第一把交椅上坐着,面子我给了,他还不满足,告状都告到您耳朵里了。”
“以权谋私,人之常情。”顾卫华声音提高了,“你年纪小,阅历少,我不怪你。如果你今年西南那边的计划是要裁撤他的人,那么我明确地告诉你,你这招棋走错了。有他在那边坐镇,西南就不用担心,你能保证新上来的人比他能力更强吗?人心要比那点钱重要。”
“呵,‘那点钱’。”顾淮之觉得自己火都上来了,“既然您五年前选择把公司交给我,那现在这家公司就是我说了算。我是阅历不多,但也不能容忍他这样看不起我,下马威给谁看呢?如果他能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那明天全公司的人都能跟我对着干!”
顾卫华被他气坏了,指着他鼻子就骂:“你是我孙子,你姓顾,谁敢看不起你?是你现在觉得翅膀硬了,容不下我那一批人了。是,你不以权谋私,那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把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院线合作渠道,让给了孙韩宇?”
顾淮之顿时噎住了。
他前脚刚跟姓孙的达成了协议,用来换林稚朋友的合同,怎么后脚老头就知道了。
后来他想明白了,孙韩宇的爹与老爷子交情不浅,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也正常。
他脑海中快速闪过林稚,直觉告诉他,还不能让老爷子知道林稚的存在。
“资源是我谈来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顾淮之说,“我先前揍了他一顿,这个权当就是补偿。”
“以后敛敛你的性子!他爸跟我也算是老相识了,维系好关系以后说不定用得上。我之前费了一番工夫让老大给你们牵线和解,你倒好,狗脾气上来了就不管不顾。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多考虑一下后果?”
“不就是个院线渠道,这种我想谈多少就能谈多少。”顾淮之说,“他这孙子就是欠揍,以后我见他一次就揍一次,说到做到。”
老爷子愤愤地将茶杯摔在了桌上:“你要是再这样不管不顾,以后寰宇我就再换个接班人。我是老了,可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顾淮之笑着起身:“我无所谓,这狗屁集团总经理的职位,真他妈爱谁当谁当。
这些年我投资的公司地产,各种信托基金股票现金存款,就算顾家产业全部破产,倒闭清算,我一年少说也还有十几个亿的收入,更别提在海外的你想查也查不到的账户了。到时候公司倒闭了,我说不定还能再办个新的寰宇,到最后,这家公司还得姓顾。”
见他要走,顾卫华气够呛:“你给我回来!”
“不回了,马上要出财报,我还得回公司盯着。对了,先跟您透露下,去年公司一整年净利润并不差,当然,那只是合并报表,西南分公司那边的财报简直没眼看。我劝您,蔡誉那档子事您别插手就完了。话我说完了,走了。”
顾渊也站了起来:“我出去送送。”
两人从客厅里出来,顾渊就开始笑:“果然,爷爷以前总说你的性子最像他,现在我信了。刚才看他鼻子都要被你气歪了,老头年纪大了,你以后还是收着点,真给气出个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