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晴天,而你刚好就是最好的太阳。
……
军训一结束,秦梦就马不停蹄地往新家搬东西。
租的房子在恒大和江大中间的小区,步行到两边都只要十分钟。
当初看房时,江亦本想直接在这买一套,“反正以後也要住,买了省事”,秦梦却觉得太奢侈,大学四年一晃就过,将来未必还住这,最後硬拉着他签了一年的租房合同。
这天她回旧住处收拾剩下的东西,秦平国居然在家,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想来是在洗澡。
秦梦懒得理他,自始至终没往卫生间看一眼,自顾自把衣柜里的衣服往行李箱里塞。
衣服丶书本丶生活用品很快收拾得差不多,可奶奶临走前塞给她的那封信却找不到了。
那是奶奶去世前偷偷放在她书包里的,说“等你上大学了再看”,秦梦一直宝贝地收着,怎麽突然就没了?
她急得满屋子乱翻,床头柜丶书架丶行李箱夹层。
翻遍了所有角落都没找到。
最後她蹲下身,拉开客厅沙发柜最底层的抽屉。
这个抽屉她几乎从没碰过,里面堆着秦平国的打火机丶旧烟盒,还有几本泛黄的号码簿。
指尖在杂乱的物件里扫过,忽然触到一个硬壳本子,封面是磨得发白的黑色皮质,摸起来质感很特别。
秦梦鬼使神差地把它抽了出来,厚厚的一层灰呛得她咳嗽,显然是放了很多年。
她怎麽也想不到,这个被遗忘在角落的本子,会彻底搅乱她整个大学第一年。
颤抖着翻开第一页,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2005年11月1号,那个男人又来找我了。”
秦梦的眉头猛地蹙起。
这是十多年前的字迹,怎麽会留到现在?
第二页:“2005年11月10号,他今天堵在我家门口,让我给他钱。我拒绝了,梦梦快放学了,我得去接她。”
第三页:“2005年11月21号,他动手打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他说如果不给钱,就把那些视频发出去。”
“2005年12月2号,秦平国今天撞见我和他碰面了,我塞给他两万块让他赶紧走,希望秦平国没起疑,晚上他问我那男人是谁,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梦梦还没睡,不能让她听见……”
第四页:“2005年12月27号,他又来了,还和秦平国打了一架,秦平国骂我出轨,他不听我解释,我百口莫辩。”
“2006年1月1号,他喝多了,拿啤酒瓶砸我头,我躺在地上看天花板,满脑子都是梦梦的脸,她问我‘妈妈疼吗’,我只能说‘没事,妈妈摔跤了’。”
“2006年1月12号,秦平国喝多了,把我的头往桌角撞,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婚,我必须带梦梦走。”
第五页:“2006年1月25号,我忘不了那个晚上。他强行把我拖走,还……还拍了照片,秦平国那个混蛋,他不仅不帮我,还一边打我一边骂我脏。”
“2006年2月8号,梦梦,妈妈快撑不住了,但妈妈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妈妈太没用了……”
“2006年2月18号,我们离婚了,梦梦,对不起,妈妈带你离开,妈妈只是太累了。”
第六页什麽字都没有,只有大片暗沉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地蔓延开来。
……
秦梦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愤怒和震惊像野火一样窜上来,烧得她指尖发麻。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在眼前炸开。
秦平国当年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妈跟着野男人跑了”。
邻居们窃窃私语的“秦家媳妇不检点”,还有她自己无数个夜晚偷偷掉的眼泪。
原来全都是假的。
浴室的水声突然停了。
秦梦猛地回神,颤抖着掏出手机,把笔记本的每一页都拍了下来,然後像逃命一样冲回自己房间。
“咔哒”一声反锁了门。
後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双腿突然失去力气,她顺着墙滑坐在地,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
记忆变得支离破碎,她反复翻看手机里的照片,试图从那些潦草的字迹里找到更多线索,指尖抖得连屏幕都按不住。
还好没过多久,外面传来秦平国摔门而去的声音。
秦梦屏住呼吸听了半天,确认他走了,才敢打开房门,再次把那个抽屉翻了个底朝天。
除了几本号码簿,再没别的东西。
她抓起最厚的那本号码簿,一页页往後翻,最後一页有一行字被透明胶带死死粘住,显然是被人刻意掩盖过。
秦梦把本子举过头顶,借着窗外的光线使劲看,可胶带粘得太久,字迹早就糊成了一团,怎麽也看不清。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抖,牙齿咬得下唇发疼。
但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妈妈一定是个好妈妈,当年的事绝对不像秦平国说的那样。
她必须查清楚,为了妈妈,也为了那个被谎言蒙骗了十几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