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他永远是那个可以在阳光下笑丶可以和朋友打游戏丶可以干干净净长大的少年,而不是被卷入陈年旧怨的泥沼里。
她知道,一旦把这事告诉他,江亦会毫不犹豫的保护她,替她挡下所有。
但这对他不公平。
第二天一早,秦梦跟辅导员请了假,理由是“家里急事”。她收拾行李时,特意把那本笔记本和号码簿塞进最里层,像捧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去机场的路上,她给宋遮发了条信息:“哥,我回福湘了,别告诉江亦我去哪了,也别让他来找我。”
宋遮打来电话时,她正在过安检,只匆匆说了句“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就挂了。
飞机起飞时,秦梦望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眼泪无声地淌下来。
她才十八岁,本该和其他女生一样,在军训结束後去逛逛街丶看看电影,可现在却要独自去揭开一段血淋淋的过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可如果不去,那些噩梦丶那些疑问丶那些对妈妈的愧疚,会啃噬她一辈子。
她必须知道真相。
为了那个被污蔑了十几年的妈妈,也为了自己。
飞机落地时,福湘正下着小雨,和宁江的湿热不同,这里的雨带着股潮湿的凉意。
秦梦联系了初中时最好的异性朋友董云浩,电话里她没细说,只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办,需要帮忙”。
董云浩二话没说就赶来了,看到秦梦背着巨大的背包丶眼底带着红血丝的样子,皱着眉问:“你怎麽了?跟逃难似的。”
秦梦把他拉到角落,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那些笔记本的照片,一五一十说了前因後果。
董云浩听完沉默了很久,拍了拍她的肩膀:“行,我帮你。”
秦梦身上的钱不多,暑假工的工资加上宋遮偷偷转来的几千块,经不起挥霍。
她在离冯俊住址不远的地方租了个地下室,阴暗潮湿,墙角还长着霉斑,一张单人床加一张小桌就是全部家当。
可她不在乎,只要能知道真相,再苦都能忍。
安顿好的第一件事,是给宋遮报平安,然後拨通了那个修复出来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後再拨。”
冰冷的机械女声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秦梦咬了咬牙,花了五百块钱在网上找了个“私家侦探”,对方很快发来消息:“机主冯俊,42岁,住址在望江县红星村三组。”
红星村,正是她小时候住过的村子。
秦梦的心沉了下去,越来越确定,这个冯俊就是妈妈笔记里那个恶魔。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都给冯俊打电话,听筒里永远是那句“无法接通”。
董云浩提议直接去找,秦梦却摇了摇头:“太冒险了,我们先摸摸情况。”
她托董云浩在村里找了个熟人打听,得知冯俊十年前就离婚了,独自一人住在村尾的老房子里,平时很少和人来往,性格孤僻又暴躁。
“听起来就不是什麽好人。”董云浩攥了攥拳头。
秦梦决定第二天去村里蹲守。
她和董云浩约好,自己先去敲门试探,如果冯俊有过激行为,董云浩就立刻从旁边的草垛後出来帮忙。
出发前,她抱着最後一丝希望去了当地派出所。
接待的民警听完她的叙述,只是摇了摇头:“小姑娘,这事儿过去十几年了,你就凭一个笔记本,连立案都立不了。没有证据,我们也没办法。”
走出派出所时,雨下得更大了。
秦梦望着灰蒙蒙的天,忽然觉得好无力。
第二天一早,秦梦和董云浩辗转到了红星村。
村子坐落在山脚下,家家户户都是低矮的平房,泥路上满是积水。
秦梦挨家挨户打听冯俊,村民们的说法大同小异:“冯俊啊?怪可怜的,老婆跑了,没儿没女,一个人住好些年了。”“脾气不太好,前阵子还跟村头老王吵过架,差点动了手。”
秦梦走到村尾那间破败的平房前,木门上积着厚厚的灰。
她深吸一口气,擡手敲了敲:“请问,冯俊在家吗?”
没人应。
她又敲了几遍,手都敲红了,院子里始终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