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秦梦走的那天,天刚蒙蒙亮。
江亦坐在床头,指尖悬在对话框上,反复编辑着信息。
“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醒了吗?”删删改改半天,终于按下发送键。
下一秒却弹出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像被兜头浇了桶冰水,血液瞬间凉透。
颤抖着手点开通话记录,拨号,忙音;切换到□□,红色的感叹号像嘲讽的眼睛;甚至翻出许久不用的微博,私信框提示“对方已将你拉黑”。
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夜之间全断了。
江亦抓起手机冲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拨通于枫的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能联系上秦梦吗?她把我拉黑了。”
“拉黑?不能吧,昨晚不还好好的。”于枫的声音带着惺忪睡意,随即变成错愕,“卧槽,真拉黑了!我这边也一样!”
江亦挂了电话,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昨天半夜,她还在电话里软软地说“我爱你”,今天就把他从世界里彻底剜了出去。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个人能去哪?她就那麽信不过他?
他疯了似的拨通宋遮的号码,电话刚接通就吼了出来:“秦梦呢?!”尾音里的哭腔藏都藏不住。
“走了。”宋遮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江亦发疯。
“走了?她能去哪!”江亦砸了下墙,掌心传来钝痛,“宋遮你告诉我!她一个人在外边出事了怎麽办?你就不怕吗!”
宋遮顿了顿,语气硬起来,“江亦,你别去找她。她想自己待着,你就让她静一静。”
“静一静?”江亦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这叫静一静?她是不是疯了!”
他挂了电话,冲出门去。
机场丶高铁站丶火车站。
他像个疯子似的拦着工作人员问,声音嘶哑:“请问有没有一个叫秦梦的女孩?十八岁,长头发,可能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得到的永远是礼貌又冰冷的拒绝:“抱歉,我们无法泄露乘客信息。”
江亦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大厅,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砸下来,晃得他睁不开眼。
秦梦,你真有种。
你就这麽确定,我会眼睁睁看着你消失?
接下来的日子,江亦活成了行尸走肉。
他每天给宋遮发信息,问的永远是那几句。
“她还好吗?”
“今天没出事吧?”
“她安全吗?”
宋遮的回复也永远是机械的重复。
“很好。”
“没事。”
“安全。”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秦梦的朋友圈封面。
手机屏幕亮到天亮,也等不来一条消息。
课堂上走神,走路时撞到人,于枫他们不敢提秦梦的名字,只能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沉默,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蔓延。
直到那天下午,宋遮接到董云浩的电话。
听到“住院”“刀伤”几个字时,他紧紧皱眉。
挂了电话,江亦的消息刚好弹进来:“她今天怎麽样?”
宋遮盯着屏幕,指尖悬了很久,终究没回。
电话立刻打了过来,江亦的声音带着刚下课的嘈杂背景音,却透着一股紧绷的焦虑:“哥,她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宋遮撒谎,声音却发虚,“挺好的。”
“你骗我。”江亦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恳求,“哥,我求你了,别骗我。她到底怎麽了?”这是他第一次这麽低声下气地求人,骄傲被碾碎在尘埃里。
宋遮闭了闭眼,终究没忍住:“她住院了,但应该没生命危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急促的呼吸声,然後是忙音。
二十分钟後,宋遮家的门被“砰”地敲开,江亦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衬衫扣子扣错了两颗,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他问宋遮秦梦在哪,他要去找她。
宋遮始终没有回复。
没等宋遮反应过来,他“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闷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