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再喝了。”江亦的声音突然从身後传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回头时,撞进他含笑的眼里,他不知什麽时候来了,就站在棚子口,逆着光,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江亦?你怎麽来了?”秦梦的舌头有点打结,说话带着软糯的鼻音。
“来接我们的大功臣回家。”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垂,“喝多了?”
秦梦乖乖点头,又猛地摇头,挣扎着要站起来,脚下却像踩着团棉花,刚直起身就踉跄了一下。
江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半扶半抱地把她带出了饭馆。
晚风一吹,酒意更凶了。
秦梦把头靠在他的肩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忽然傻笑起来,伸手去捏他的脸:“江亦,你长得真好看,比上次在梦里见到的还好看。”
她的手指软乎乎的,带着点啤酒的凉意,划过他的眉骨丶鼻梁,最後停在他的嘴唇上,轻轻戳了戳:“这里,上次被你咬出血了,现在还疼呢。”
江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抓住她作乱的手:“别闹,我背你。”
他蹲下身时,秦梦很乖地趴在他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肩胛骨。
他的背很宽,很结实,像艘安稳的船,让她莫名地安心。
“回家啦。”江亦起身时颠了颠,让她趴得更稳些。
“我没有家了。”秦梦的声音突然闷闷的,带着哭腔,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他的衬衫上,洇开一小片湿痕,“爸爸……爸爸被我送进监狱了。”
江亦的脚步顿了顿,握着她膝盖的手紧了紧。
“妈妈也不在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却带着刺,“我看到视频了……他们打她,骂她……好多血……”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领,力道大得发白:“以前我总以为,妈妈是不要我了,可她的笔记本里写着,她想带我走,想让我好好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也很爱她……”
“那个地下室好黑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在说给空气听,“只有一盏台灯,晚上会听到老鼠跑的声音。冯俊躲着不见我,警察说没有证据,我每天都在等,等他出现,等天亮,等一个结果。”
“我好怕啊,江亦。”她突然收紧手臂,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锁骨往下流,“我怕找不到证据,怕妈妈永远背着骂名,怕我这辈子都活在他们的阴影里。”
江亦停下脚步,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口,轻轻拍着她的背。
春天的风带着花香吹过,却吹不散她声音里的颤抖。
“我在呢。”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在安抚,又像在承诺,“都过去了。”
“你怎麽才来啊……”秦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等了你好久。”
“对不起。”江亦的眼眶发热,他微微侧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顶,“以後不会了。以後不管你等多久,我都会找到你。”
秦梦在他背上渐渐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只是手臂还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像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江亦把她放进副驾驶,解开她的安全带时,她睫毛颤了颤,呢喃了句:“别走。”
“不走。”他帮她调整好座椅,让她躺得舒服些,然後俯身,在她额前轻轻印下一个吻,“我在这守着你。”
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江亦没有发动车子,只是靠着椅背,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透过车窗,照亮她泛红的眼角和紧蹙的眉头,仿佛还在做着那个漫长而黑暗的梦。
他终于知道,她那句“我讨厌你”背後藏着多少挣扎,那次不告而别里裹着多少无奈。
那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女孩,独自一人走过了最黑暗的隧道,把所有的荆棘都扛在了自己肩上。
江亦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填满了。
有心疼,有愧疚,更有想要守护她一生的坚定。
他低声说:“秦梦,以後你的路,我陪你走。你的家,我来给你。”
睡梦中的秦梦似乎听懂了,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
巷口的风吹过,带着远处的花香,留下他们二人静静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