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你们学习去。”离开前,张亚冬笑着和姜纪说下次见。
见人走远了,何彤彤松口气:“可算甩开了。”
钟文玺问她:“怎麽回事?”
“那人就见了姜姜一面,结果非说喜欢她,姜姜又对他没意思,当然要拒绝了,他这不就开始死缠烂打了。”
“今天谢谢你。”姜纪向钟文玺道谢。
钟文玺温和地笑笑:“不用,一个班的同学,更何况大家也算朋友。”
何彤彤不乐意了:“等等,什麽朋友,你们男的怎麽都这麽自来熟爱交朋友。”
“行,还不是朋友,是同学。”
钟文玺倒也顺着她,何彤彤这才缓和了语气,她问:“你们要去打球啊。”
“不打。”
“你可别是因为我,不吃这套。”
“不是。”
两个人一答一回,气场很能合得来,姜纪便找了个时机偷偷溜走。
偌大的校园里,姜纪思绪和步伐一样乱。
她这会儿倒不是怕遇到张亚冬,如果不幸真发生了,大不了就吼他一通,反正她不是什麽好拿捏的泥巴人。
姜纪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她最近不正常,情绪常常因人而起,其中不乏难堪丶喜悦丶失落,每种都无法控制,袒露得彻底。
牵动者久居云端,不会在意水中有条仰望的鱼。
她讨厌患得患失的独角戏。
可哪里有得?
秋风起,落叶打旋,姜纪驻足在原地,仿佛陷入一个自证的怪圈,她走不出。
回家路上,大树上有只黑白相间的喜鹊挂在树枝边,叽叽喳喳,发出被认为是吉兆的叫声。
巷口处,姜纪发愣了会儿。
一个唯物主义者,莫名在那刻升起一种别样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期待。
推开门,蹒跚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外婆半白的头发被头巾围住,她还穿着姜纪记忆中的花色外套。
云和占地面积不大,但之前姜家住在城北,外婆常居城南,距离不算太近。
当初搬来林泽,张丽同外婆商量过接她过来,外婆不愿意,大概是对生长的土地留有馀恋,总觉得比其他地方更好。
“小纪回来了?来,让外婆看看。”外婆笑意盈盈地朝姜纪招招手。
姜纪不再发呆,小跑着过去,说:“不是不过来吗?”
“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当然得来看看你们。”外婆伸出手拨开她两边的刘海,掖到耳後,告诉她这次来的目的:“今年是你奶奶的三周年忌日,记得吗?”
奶奶。
这个用来形容亲人的叠词,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姜纪的生活里。她从记事起便很少喊,接回姜意後家里没人提,日复一日,就要逐渐淡忘很多事。
奶奶去世那天是大年初三,姜纪是没忘的。照云和那边的习俗和说法,这不吉利,小辈要远离。
那正好给了姜纪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没去过墓地,也没有一丝一毫想去的欲望。
外婆这次来林泽,似乎是为和父母商量这事。
饭後,张丽笑着,“妈,您怎麽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把家里收拾收拾,多买点菜。”
“一家人不讲那麽多,想来看看你们,这不就来了。”说着,外婆打发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姜意和姜叶博,姜纪拿着碗筷去了厨房。
“林远,她走三年了,不管之前做了什麽,毕竟死者为大,过年回云和该安排的都要安排好。”
家里面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好,断断续续的水声中,姜纪依稀听得到他们在说什麽,但有关奶奶的一切,她都不太想知道。
包括刚刚外婆对张丽说过的那句关于她的话。
“这孩子,小时候明明活泼得很,现在安静到话也不讲几句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无声地披到姜纪肩膀,稍微一想,云和的一切便在顷刻间涌进脑海中。
在姜纪的记忆里,奶奶是强硬且封建的代表。
二十年前的云和连三线小县城都算不得,爷爷因为和别人合作开了家足够赚钱的厂子,就此打下一片自己的地盘。那些年,姜家称得上是云和的富贵人家。
姜林远是爷爷奶奶唯一的孩子,他顺遂地读书长大,和张丽经由相亲认识,谈了两年恋爱後,再按步骤结婚生子。
张丽怀上第一胎时,九十年代的医学技术还不够发达,所以甚至在她进手术室之前,姜家一致认为这一胎会是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