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纪没说话。
她发现二楼走廊尽头有扇窗,一路走过去,她脸朝外,杏眼出神,整个人放空,昏暗光线中若隐若现的脸庞似皎洁月光。
万家灯火闪耀,映得人发烫。
姜纪别过脑袋想吹吹风,再偏一寸,夜空收入眼底,碎钻镶在她瞳孔,屏蔽过往杂音。
“姜纪?”
耳畔再度传来他的嗓音。
几重叠加,有些莫名满足,姜纪张唇,声音很轻,“周迢,你那里一擡头是亮的吗?”
周迢顿了顿,虽不知她为什麽突然问这个,仍说是,“月色很美。”
细碎的声响钻入她感知,他气息仿佛临境。
一句话像稳稳托住她的云层,姜纪的内在情绪同外在嘴角一齐上扬,浮上水面获取几分氧气。
有些酒精的生理作用,也有些心理作用。
“那你现在,在干什麽。”
她这话分明问过一遍,但周迢依然回答:“在家。”
“公司还好吗?”
周迢说挺好的,他们一直在做的那个项目很顺利,月末会进行正式试验,简要描述完,他问怎麽了。
好辛苦,姜纪心想。
因为经历类似,她借他在非工作时间段发来的消息推断出这些天来他的作息以及饮食,一定都很随意,忙到不得不随意。
最近不只她忙,他也很忙,
不怪出差回来这麽久,她都没能见到他,还他一顿饭。
理智有一瞬间回笼,她刚刚差点脱口而出你回我消息有点慢了之类的话。
是真醉了,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头有些疼。
不知道该说点什麽掩饰本来的心思,她胡乱道:“我就是觉得你这段时间比较忙。”
另一边,周迢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一串电话号码显示通话时间不到五分钟。
他转了一圈手表,有些无奈。
她表达完自己的意见,却不提诉求,这让他很难办。
“最近一段时间,你都不要和我发消息了。”
颇为认真的语气,让划过牛皮表带的手指停下来,好一会儿,周迢嗓子发痒,他忽然産生想抽根烟的荒唐念头。
“肯定很累,好不容易休息,少盯着电子産品,多看看绿色植物吧。”属于她的音调变得格外俏皮。
原来不是因为忙就要不理他的意思,周迢在心里对自己嗤笑一声。
他应好,想了想,然後说:“知道了,但没关系,和你见面一起吃饭还是有时间的。”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忽而感觉一阵气流直冲天灵盖,姜纪支支吾吾两下,更加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麽。
两边都不再讲话,也没人提到要挂断,良久,静到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姜纪。”
周迢忽然喊她的名字。
“我确实有点累。”
姜纪喉咙闷了下,想起高中。
那时他要准备出国丶托福丶竞赛班额外补习以及各种考试,所以有几次跌落年纪第一的宝座,他的老师批评说他是不是最近对学习懈怠了,他没有反驳说自己已经很累了,她鼓起勇气安慰他,他也不说累,只笑着对她说谢谢。
周迢会开口说好累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没办法了?
没来由心揪了下,来不及思考,她的话几乎脱口而出:“那你要来找我吗?”
然而,最後一个字落地的瞬间,她反应过来这话不对。
这个时间,这个邀请,对于朋友来说太过暧昧。
“我的意思是——你生日有什麽想要的吗?”
同样过于生硬的转换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