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GS想要做这个中间商,设计出産品再卖给对冲基金?”
“没错,我希望极光帮助我们设计出这个新産品,没有人会比你的团队更懂如何设计结构化産品。”
海莉笑了起来:“怀特,我的团队的确有能力给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有一个问题,那要是全球房地産真的崩盘了该怎麽办?”
怀特·加西亚一顿。
任何人和他说这句话他都会耻笑对方,毕竟那可是全球房地産市场,这个世界上最庞大最值钱的财富,价值62万亿美元,占据着全球所有资産(股票丶债券丶现金等)价值的60%,说它崩盘不亚于说明天小行星即将摧毁地球。
但说这话的人是海莉,他只会反思自己是否忽略了什麽市场信息。
“会吗?”他问。
海莉嗤笑他:“你自己没有判断能力吗?”
“我目前没有看到任何迹象表明房地産市场存在巨大风险。”怀特说,“如果有的话,你应当告诉我,海莉,我们之间存在着近百亿规模的交易。”
“CDO。”海莉接过助理递给她的冰美式,“谢谢,liz。”
“德崇证券在1987年发行CDO这种産品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在二十年後它会被这样频繁地使用,毕竟那家证券公司已经倒闭了。”海莉像是在谈论笑话一样谈起这件事。
德崇证券是华尔街一家“臭名昭着”的知名投行,以高收益债券(通常称为“垃圾债券”)承销着称,其老板迈克尔·米尔肯也被誉为“垃圾债券之王”,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里年收入一度超过5。5亿美金,德崇证券也一度和摩根丶GS并肩而立,後因涉嫌内幕交易和证券欺诈,德崇证券破産。
尽管迈克尔·米尔肯虽因丑闻入狱,他创造的垃圾证券却因此传承了下来。
CDO,就是用来打包垃圾债券的工具。
从结构上来说,这种産品就像是一座精心设计的金字塔。
底层是大量质量参差不齐的债务资産——最常见的是房贷,也可能包括信用卡欠款丶汽车贷款丶企业债务,甚至别的CDO。它们被收集打包,形成一个庞杂的债务池,仿佛一个巨大的水库,里面装满了无数细碎的现金流。
这个债务池被切分成几层不同的“档位”,称为Tranches,在法语中意为“切片”。按照优先顺序,从上到下分别是高级(Senior)档丶中级(Mezzanine)档和股权(Equity)档。
高级档风险最低,优先获得还款,因此评级通常为AAA,利息也最低;中级档次之,其风险和收益介于两者之间;而最底层的股权档则承担最多违约风险,只有在上层全部拿到应付利息後,剩馀部分才归它所有。
作为优秀的结构化産品,这个産品充斥着精巧的建筑美学。完美的结构恰到好处地分摊了垃圾债务带来的风险,同时创造了高昂的收益。
即便是在华尔街,也只有最聪明的金融工程学家们能搞清楚建筑的内部构造。
“事实上,真正推动CDO广泛使用的,是你,海莉。”怀特忍不住提醒她,“你的团队一直在致力于推动复杂的结构化産品,你也一直在帮助各大银行设计债券结构。”
“噢,是吗?”海莉不以为意,“但我们清楚我们在做什麽,你们呢?怀特?我知道银行现在都在试图自己发行CDO,听说瑞士银行发行了500亿,花旗发行了400亿,林奇发行了300亿,把Tranches中的结构切分得越来越复杂,你清楚这里面有什麽吗?”
草坡上海风剧烈,吹起漫长的春日。
又到了纽约的夏天。
怀特的沉默也在海莉的意料之内。
投资银行高层很少有技术类出身,就像互联网企业的老板大概率不清楚自己的産品的代码究竟如何是一个道理,这对他们来说也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领域。
“我们不是在聊房地産市场?”
“是,我们在聊地産,不过那并不是问题的本质,因为如果持续这样发行CDO,所有的债务都会被捆绑在一起。”海莉说,“好了,回到你最先问我的问题,我可以为GS设计出能做空CDO的産品。”
能让她松口,可是件大难事,这份殊荣已经很少有人可以拥有。
之前巴克维尔投资公司花了八个月时间,才请动极光去为他们设计一个风险系统。
海莉做事有点过分小心谨慎了,这不太像华尔街,极光这几年的收益增长曲线也比较缓和,并没有和许多私募以及投行一样,搭乘房地産的火箭一飞冲天。不过极光的人员流动性倒是出奇的低,是华尔街离职率最低的金融机构之一,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压力相对hedgefund和投行要较低一些,但收入还算可观的原因。
“那真是太好了,海莉。”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海莉紧接着道,“我也想买这种做空房地産的金融産品,而且我要比丹。塞西尔更低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