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的葬礼上,鬼舞辻月彦见到了父亲的小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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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十年,鬼舞辻月彦再次回到这一座阴暗、腐朽,灰霾的祖宅,参加父亲的葬礼。
他站在廊下,看向庭院里堆积起来的苍白积雪。
他有鬼舞辻这个姓氏,却不是那一位已经死透了的家主的血脉,而是被收养的弃婴。
除他以外,这一代的三个鬼舞辻也是一样。
截然不同的四个人凑在一起,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貌合神离地共享同一个姓氏。
父亲并不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有时候,鬼舞辻月彦甚至能从他眼中看到了杀意。
他由衷感到奇怪。
那一种杀意,恍若狼群中老了的头狼,忌惮新长成的狼会在他沉睡时咬断他的脖颈。
然而现在,他真的死了。
他今年四十五岁,总不可能是寿终正寝,究竟是死于急病,还是刺杀,谁知道呢?
月彦没兴趣探究。
他厌恶这个“家”,成年后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也不再关注鬼舞辻的一切消息。
上次从旁人口中听到鬼舞辻这个姓氏,是鬼舞辻家主续娶了一位才堪堪成年的小妻子。
听到后,鬼舞辻月彦有些意外,家主一向冷血而贪婪,仿若披着人类皮囊的怪物。
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能色令智昏。
鬼舞辻月彦并未参加婚礼,但这一次葬礼,想来是能见到那一位丧了夫的小夫人了吧?
可怜的小夫人……
被老头子当成禁脔养,享受了不到三年的荣华富贵,想来也不能守住这一笔财富。
虽是这么想着,但他的脸上却多了沉翳的笑意。
毕竟,鬼舞辻没了主人,他就像闻到了甜味的鲨鱼,要来吞噬下这一块甜蜜的蛋糕。
“二少爷,三少爷找您叙话……”仆人快步过来。
二少爷虽是收养的,但眉眼深邃,和老爷很像,还有他的眼睛,是一种极艳的红色。
看人的时候,带有野兽般的侵略性。又像是藏在水面下的料峭冰川,冰冷而锋利。
“他疯了?”
鬼舞辻月彦眸光微闪。
仆人额头多了一片冷汗,他不敢直视对方,低着头解释,这是三少爷亲口下的命令。
“三少爷说,他想和您说的那件事,和大少爷有关。”
“哦?大哥……”
在说出大哥这个称呼的时候,鬼舞辻月彦的语调里,带有了一种毫不避讳的讽刺。
几年前,老头子默许他们自相残杀,几个人之间没有血缘,没有亲情,只有杀欲。
鬼舞辻月彦起了一点兴趣,漫不经心抬步。他让仆人下去,他可不喜欢有人跟着。
他倒是想知道——排行最末,身体极度脆弱,阴鸷跋扈的鬼舞辻璃舜在打什么主意。
鬼舞辻璃舜不在主院这边,而是在更远的角落处。
沿路上,鬼舞辻月彦路过了一片院落——盛放的花朵充满柔婉的生命力,繁复层叠。
簇成一片簌簌摇晃海洋。
“……”
鬼舞辻月彦看着,脚步微顿,在他离开时,这里还满是灌木和砂石的枯山水庭院。
曾经如同落叶般腐烂的院落,在他离开的时候改建了,将死寂取而代之的是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