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睿眉宇紧锁瞧着情况不对,随即抢过,展开翻阅。
他冷哼一声,问:“是要给逸儿瞧这一份吗?给错了?逸儿他欲封你为皇贵妃。大陌从未有立男后之举,他怎么可能立我们逸儿为后呢?皇贵妃已然是最高的位分了。虽他不喜昭宁郡主,这后宫也只有她受得起了。”
盛迁衡夺过褚睿手中那份圣旨,随后撕扯掉,怒吼道:“定是有人从中作祟!阿逸,你要信我!皇后之位从来都是留给你的!”
褚逸眼眶含泪,他抬袖拭去那将落未落的泪珠,随后语气淡然,轻声问道:“可这分明是陛下亲笔,世间又有何人能仿得如此惟妙惟肖?”
盛迁衡蹲下身欲牵上褚逸的手,却被其躲了去,他冷静分析局面:“字迹谁都可以模仿,朕亲拟的诏书只为你为后!信我!”
多么苍白的解释啊,正如他当初被诬陷为刺杀之人。
彼时,王将军呈上他与叛贼勾连之书信,他亦是这般辩解。
褚逸阖目,强抑心中纷乱思绪,缓缓启唇:“陛下,我想一个人静静。”
盛迁衡深知此时局势不佳,褚逸亦是难以听进他之言。于是起身,说道:“阿逸,你且好好歇息。朕去查究,究竟是何人擅定朕之圣旨。”
褚睿瞧那盛迁衡离去后,才俯身望向弟弟已然通红的眼眶,心疼不已。幼时他亲自养大的弟弟于这大陌受苦多年,竟还要受着毛头小子的欺辱。
他伸手抚上褚逸的脸颊,柔声道:“莫要因那负心汉流泪了……不若同兄长一道回去吧。”
褚逸不知怎得竟突然放声痛哭起来。他抬手数次拭去脸颊的泪水,可那泪如泉涌,视线却愈发模糊,始终无法清明。
他深知盛迁衡恐是被人暗中设局,才落得这般境地。可他却做不到无动于衷,即便盛迁衡未曾封他为后,亦无妨。他本就未曾将这些虚名放在心上……
他仍旧开口替盛迁衡辩解道:“兄长,他定不是有意这般的。”
褚睿真是恨铁不成钢,但也无可奈何。感情之事只得自己想明白才成。
他用指腹揉着褚逸的眼眶,低语:“逸儿,你想想可又有谁知晓他亲自拟了圣旨?”
褚逸抿着唇,一言不发。
褚睿欲将那弟弟揽入怀中,然多年未见,他深知若是贸然相拥,反倒会惹得弟弟不自在,只得先柔声劝慰:“逸儿,莫要哭了,好不好?哭多了,对孩子可不好。”
褚逸哭得肩头微颤,抽噎不止。然闻褚睿之言,只得强忍悲泣。良久,方渐渐平复气息。
他知晓自己应是眼眸红肿,不愿让褚睿瞧去,问:“兄长,你此次来大陌只为带我回去吗?”
褚睿颔首。他细细交代了数月前数国来大陌觐见时,使臣便将褚逸尚活着的信息传递回黔霖之事。可他们的父王,非但不愿前来救回自己的儿子,却还欲攻打大陌侵占大陌国土。
褚睿早就看不惯他父王的做派,早已悄悄下了毒,总算等来他坐上王的位置。这些他当然不会告知褚逸,他只需知晓他的兄长还在乎他,还爱他。
褚逸兴致不高,亦不知该同褚睿聊些什么。只得捂着小腹,假意不适,道:“兄长,你让我考虑几日再答复,成吗?我今日想早些歇息。”
褚睿抬手揉着弟弟的后脑勺,柔声道:“好,逸儿若是有何不悦都可找兄长倾诉。兄长永远都是你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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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褚逸躺于榻上却思绪异常清醒。
他无数次回想着那份圣旨,“德妃贤良淑德乃皇后佳选”。是他身为男子不配了……
可他亦无法相信,盛迁衡会这般将欲册封昭宁郡主为后告知于他。
即便他迫于无奈,只得册封其昭宁郡主为后,亦当与他商议一二,而非如今日这般,赤裸裸地刺痛他的心。
他回想着盛迁衡往昔的行径,彼时和亲之事,盛迁衡皆多次向他致歉。今日之事,定有蹊跷!
他着实躺不住,起身行至衣杆前欲重新整装。
莲房听见动静,问:“娘娘,您这是?”
褚逸望向莲房,莞尔一笑,问:“我的眼还肿吗?”
莲房起身点燃床榻旁的烛火后,才抬眸看向褚逸,轻声道:“已然消肿大半。娘娘,此刻欲往何处?已然是亥时,夜已深了。”
褚逸眼下只想一心求证,毫无睡意,“替我更衣,我要去找陛下。”
莲房不解但也只能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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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迁衡返回养心殿时,将那两份圣旨丢于地面,问着殿内的所有人,“谁动了圣旨?”
殿内所有跪拜于地,齐声道:“奴婢才不知!”
盛迁衡望向刘德善额间冒出的汗珠,问:“这圣旨朕拟完后,我命你保管好,如今出事,刘总管你来说说?”
刘总管:“陛下,您亲自拟了两份圣旨您不记得了吗?”
盛迁衡气极反笑,他为何要写两份圣旨?他本只欲册封褚逸为后,这第二份圣旨又从何而来?
“好啊,一个个都不肯说实话。那便都给我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
顿时养心殿内求饶声四起。
于那刘总管被拖出去前,盛迁衡蹲于其身前再度发问:“是否为德妃逼迫你行之?刘总管,只要你将事情原委告知于朕,朕自会饶了你的过失。”
刘总管再复数了一遍:“陛下,三日前您亲自拟了两份圣旨啊……”
盛迁衡自是不信的,分明是他亲笔所书的圣旨,他焉能不晓!那夜虽疲累不堪,然所作所为,他皆铭记于心,分毫不差!
他听着殿外哀嚎声不断,只觉头疼不已。他究竟怎么了?为何会发生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