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鸦趴在电子琴前,想起什麽,给鹤曜时去了一个电话,顺手随意地点开外放。
铃响两声,对方好像没看清一般接了起来,然後那边响来鹤曜时在远处怒吼的声音:
“我们魔鬼加训还是输给了流光怎麽回事?这下Crow肯定觉得我後台给他的挑衅是脑子有病吧!我话筒呢?把话筒拿来!一定是核嗓还有问题!”
兵荒马乱的各种落地声,话筒被递过去,同样被递过去还有一只摸不清状况的无辜小猪。
RNR失乐园耗费数千万打造,第一次混进了一只猪。
鹤曜时单手抓起猪,将话筒递到猪的嘴边,冷冷地说:“喊。”
猪:“……嗷?!嗷嗷嗷嗷嗷——”
富有杀伤力的嘶哑吼声传彻话筒,传彻「Behead」的训练时,又从手机传彻「L&Guest」的训练室。
“队长!!”那边的欧离头都大了,举着手机,“流光的Crow打电话过来了,现在正在通话中……”
咔哒一声,对方瞬间抢过手机把电话挂了,只听见阵阵忙音慌乱又尴尬地传出来。
衆人:“……”
对不起,玩死核玩的。
*****
私人医院问诊室,微风轻缓,顺着飘起的雪白窗帘和窗台的绿植盆吹进房间。
休赛期间,初见鸦第一件事就是来医院看他久久不好的热风寒。
“检测报告显示,你最近的身体比上次来的底子更差一点。Foster跟我对接过训练室内的空调稳定在28度,温度不算低,你平时穿得也是长袖长裤,不怎麽晒太阳……”
爱德华医生在报告单圈圈划划,签字,开药,叹一口气。
“按照你这个情况一般很少会有热风寒,而且是持续半个月多的热风寒——只能说明RNR赛事要求一个月内出新歌的压力太大了,见鸦,你其实还是不适合参加摇滚赛事。”
初见鸦坐在对面,唔了一声,耳机的四选Demo播放到最後一秒停止,能听见窗外清越叽喳的鸟鸣。
他已经对“不适合”听得有些免疫了。
可每次听到这个字眼,总会有无形的阴翳向他迎面而来,犹如压下的天穹誓要将他吞噬。
“我第一次对摇滚感兴趣,就是小时候在医院里。”
初见鸦忽然没有开场白地开口。
“医院?”
“嗯。”初见鸦似乎心情不错,为自己倒半杯温开水,接着将话说了下去,“当时我可能只有五六岁,染了一场重流感的大病,所有人都觉得我撑不过去了。”
那时小小的初见鸦不知道发生了什麽。
爸爸对上他的眼睛会沉默移开视线,妈妈走出病房会靠墙哭花精致的妆,医生来来往往围着他商讨病情,手背的点滴换了一针又一针。
吊瓶的药液顺着永无止境的针管滴答落下来,盛放澄澈透明的花瓣。
他的精神状态每日愈下,咳嗽鼻塞,昏昏欲睡。
窗外午日的阳光映在眼皮上,刺得眼睛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和泪花,却只睁眼看向天花板,感到不知所措的麻木。
初家给他的儿童病房,远离同一间医院其他的儿童病房,自成一层一室。
他偶尔能听见楼下同龄的孩子们打闹的声音,却像隔一层厚重的雾,无法抵达,无法触碰。
直到有一天,这些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钢琴的声音。他听不懂,只是直觉觉得好听。
小初见鸦第一次伴随音乐而沉沉睡着,再度醒来,是护士轻手轻脚地给他换点滴。
他问,中午的那道声音是什麽。
“是隔壁病房的病人来看病,她的儿子也在身边。”护士笑着说,“听说病人要求他每日练琴十个小时,所以即使是看病时间,他也在弹钢琴哦。很好听吧?那是音乐世家的孩子。”
小初见鸦眨巴着红眼睛,懵懵懂懂,若有所思:“钢……琴?有乐谱吗……?”
他很少提出要求,护士被他可爱到心都化了,当然会尽全力满足小孩子的愿望。
“有。他们离院时没带回家,我刚刚去整理病房的时候帮忙带出来了。”
护士拉开护士服的口袋,拿出一张薄薄的白纸五线谱,笑眯眯地在他眼前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