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他需要,就已经令我心满意足了。”
郁宿淡淡地说。
爱德华医生年迈耄耋的眸光微晃,软化下来,像是想要再说些什麽。
轿车啓动,车内响起两声催促响亮的喇叭,明显是初见鸦让司机按下的。电吉他和电子琴都搬进了後备箱,他坐进车後座,对话超过两句,不愿意久等。
听到声音的顷刻,郁宿略微点头示意,随即已经转身。
故而医生只来得及提醒一句话。
声音被风吹卷,融织在道路车水马龙的喧嚣之上,随着车辆行驶被抛至越来越远,成为最後快要听不清的低低告诫。
——你知道鸟儿这种生物吗?对痛楚敏锐,但也很擅长掩饰病痛。
——当你察觉到他鲜明的病症,可能意味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了。
*
RNR失乐园的A幢楼内,气氛微沉。
衆人不会承认自己在听到“Crow-Quill”这个名字被提起的时候隐隐清醒一些,长途跨国飞行的劳顿似乎也消散许多,不受控的精神一振。
毕竟初见鸦实在太强了。
全无败绩丶极端的丶恐怖的压制力。
他的人生径向不需要大篇幅的赘述便能完成,出身豪门,出国求医,走进顶级音乐学院,在全球RNR摇滚赛事享誉盛名,赢得未来无数的世界巡演和奖项喝彩。
每一步稳而果决,毫无犹豫,将皇冠荣誉与质疑问难都抛在身後,看作无足轻重的黑鸟擞擞抖落的鸦羽。
当然想见。但很难说清想要见到他的原因。
在听到初见鸦因为带病上场而正处在医院里时,更是不知道作出怎样的反应。
以他们也许自己未知的对劲敌的恶意丶不甘和恼怒,甚至某一种无法开口的渴盼祈求。他们造出新神,似乎初见鸦天生理应如此。
随後。
弑神。
挑战真正遥不可及的巅峰。
“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半晌,打破僵局,站在最前方的斯蒂文斯擡起鸭舌帽,有些混不吝地笑着说,“距离上次和他相见已经过去三年,作为曾经在美国音乐学院共同求学的挚友,我很想念他啊。”
“轰——”
楼外骤然传来张扬跑车的轰鸣,将遥遥百米风驰电掣地凝成咫尺一瞬,攫取全场心神,恣意呼啸而来。
是初见鸦的车。
在所有人下意识转向目光的注视里,耀眼亮金喷漆的敞篷跑车缓缓降下车窗。
白发暴君手臂搁在车窗,遮挡阳光的墨镜轻轻搭在笔挺的鼻梁上,同样冰般雪白的眼睫毛一垂一瞥,给他们分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目光。
全场静默。
“这麽热闹。”初见鸦随意一笑,“来欢迎我的吗。”
提前出院。
明明只是出院,却有着堪比国际巨星接机的阵仗。
日光落在昳丽美人的白发,又有一缕挑染的金发荡在眼前。
在所有人的凝视之中,初见鸦微微侧头,繁丽的单边鸽子红耳坠一晃一晃,美得犹如骤然滂沱的毁灭性的烈焰,极端至极,不容许他人的注意力移开。
往常在直播屏幕,观衆只能看见相距遥远的暴君。他们每一帧每一秒暂停截图反复重播,品读他的每一寸细枝末节,对他会如何做出惯常居高临下的表情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