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60章你每流一滴泪,我就多活……
初见鸦真正清醒是在一天以後。
病房里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感知是冷。他擡起手,冷白的腕骨从病号服宽大的袖口滑出,针孔附近的皮肤泛着青紫。
在输液,似乎已经输了一会。
指尖触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水面微微震颤,倒映出他眼眸里褪色的红。
门被猛地撞开。
“小丶兔丶崽丶子!”温与付额角绷着块纱布,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就因为你,我被Sleep按在消防柜上揍!你知道我都忍成菩萨了才没直接还手吗??”
他还上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担架,走路一瘸一拐。
初见鸦:“……”
温与付怒极反笑:“看见了吗?这统统算工伤!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要一百亿现金,不要贷款也不要未开奖的奖金!”
初见鸦缓慢地眨了下眼,雪白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吵死了。你要是觉得现实,可以去找我家的律师报。”
“Sleep是动手了,但没有打这麽狠。”谢知柬後面进门,瞥一眼担架,言简意赅地道,“有骗工伤的嫌疑。”
温与付额头暴起井号:“喂!!”
病房的气氛在两句话间活络起来。
林琳琅笑嘻嘻走进房间,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牛奶。他坐在床边削苹果,刀工竟然还很稳,果皮连成细长的一条,开口就是:“Crow酱真的好过分啊。”
初见鸦:“你又怎麽了?”
林琳琅控诉:“因为你说我的橘子汽水很难喝!明明那在我看来是命中注定一样的相遇,你却只记得橘子汽水难喝!”
初见鸦心念电闪,瞬间明白,自己锁在保险柜里的遗书,被,母上大人,出卖了。
“……遗书这种东西,不能在人还活着的时候给别人看吧。”
“咦现在才开始害羞吗Crow酱?!为时已晚!已经没有用了!!”
初见鸦别开视线,声音逐渐低下来:“所以?你们都看到了?”
“当然,你猜谁最生气~。”
初见鸦:“…………”
好像知道没有在这一行人中找到郁宿的原因了。
他的红眸虚焦在ICU的玻璃窗,阳光透过,赤橙黄绿的彩虹颜色在窗面流淌,末尾有一个画完的休止符,纯白色。
“那边的乐谱?”
林琳琅举起手机,笑吟吟地晃:“是Sleep画的哦~护士拍下了他画到一半的照片,要看吗?”
照片里,郁宿坐在ICU外的走廊上,颜料盘搁在膝头。
笔刷在玻璃上涂抹音符,周遭一切都成为虚化的陪衬。
“Sleep画了两天。”林琳琅划过屏幕,“护士们说,你就在最後一个音符里睁开了眼睛哦?”
初见鸦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他人呢?”
谢知柬靠在墙边,贝斯包的背带勒进肩膀:“那家夥守了你两天,结果你刚恢复意识,他就消失了。”
病房安静下来,输液管的滴答声里,谢知柬沉声补了一句:“……我不恐同。”
初见鸦擡眼。
谢知柬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病房里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敢分手试试。”谢知柬抱起双臂,“我可不想听Sleep的吉他solo里再多一段丧偶式即兴。”
林琳琅憋笑得肩膀直抖,苹果皮啪地断了。
初见鸦阴恻恻地问他你笑什麽。
“Sleep第一次见Crow酱的时候——”林琳琅抑扬顿挫地拖长音调,“就被迷得神魂颠倒打上500%滤镜,心甘情愿放下原本的音乐领域陪他玩摇滚打比赛,以为自己在走又是相方又是恋人的少年漫的王道剧情……”
“结果直到Crow酱进手术室,他才发现自己拿的是BE未亡人剧本。”
林琳琅一锤定音:“这能不疯?”
谢知柬:“……”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撤回。我果然还是理解不了。”
初见鸦指向门口:“滚出去。”
温与付搭着担架艰难(装的)往门口滚,滚到门边又回头:“虽然马上就到总决赛,但我再跟你说一次,身体不适的话可以退出的。世界第一没那麽重要。”老父亲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没个完,“被Sleep打成工伤这件事我也痛定思痛,从今以後我不会再这麽纵容你了Crow,绝对不允许你再把自己整进医院……”
初见鸦连目光都懒得分过去:“你也滚。”
队友却笑开了,勾肩搭背推搡着离开,走廊上传来模糊又欢快的笑声。
果然Crow不会退赛。
流光也不会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