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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晨光透过落地窗漫进卧室时，苏洛的手机正震动着发出细碎嗡鸣。他睁开眼，指尖划过屏幕——是苏家暗线凌晨发来的加密简报，关于新星家族在塞班岛的新增布防点。昨夜与宇文杰确认心意後，紧绷的神经稍松，竟沉沉睡了过去，眼下生物钟仍比寻常早了半个钟。

“醒了？”宇文杰的声音带着刚起身的微哑，他端着温水从外间进来，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纽扣，“刚收到陶冶的消息，陈汉的游艇在酒厂附近海域有异动，我让他加派了三组人盯梢。”

苏洛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微凉，目光落在宇文杰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又没睡好？”

“看你睡得沉，舍不得叫醒。”宇文杰顺势坐在床边，指腹轻轻摩挲他的发顶，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後怕，“洛洛，今天去会场，无论看到什麽，都等我解释，嗯？”

苏洛挑眉，刚要追问，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韩东的私人号码发来的乱码信息，他瞳孔微缩——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暗号，意味着韩东暂时安全，但处境仍危。他迅速调出解码器，屏幕上跳出“新星家族三长老”几个字，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将信息转发给苏家暗线：“查这个人与二十年前苏家旧案的关联。”

“怎麽了？”宇文杰凑近，看见屏幕上的名字，脸色沉了下去。

“韩东传来的消息。”苏洛放下手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陈汉只是棋子，真正想动韩东的，恐怕是新星家族里的老东西。今天的会场，怕是不止选继承人那麽简单。”他掀开被子起身，目光扫过宇文杰准备好的深灰色西装，“魏露露那边，我知道分寸。”

宇文杰看着他眼底的冷静与通透，心头一松又一紧。这一世的苏洛，早已不是那个会被表象刺伤的少年，可正因为他太过通透，反倒更怕他将委屈藏在心里。他伸手扣住苏洛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腕骨处的薄茧——那是这几个月执掌苏家暗线丶反复练习握枪留下的痕迹：“洛洛，我与魏家的婚约，本就是爷爷用来麻痹黑方的幌子。今天她若敢做什麽，我不会给她留脸面。”

苏洛回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人心安：“我等你处理。但在此之前，别让我在爷爷面前难做。”苏家要在这次大会上正式回归，他不能让宇文家的“家事”，成为对手攻讦苏家的把柄。

两人下楼时，晓晨正坐在客厅里喝粥。她换上了米白色的连衣裙，肩上的绷带被巧妙地藏在荷叶边下，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比昨日亮了许多。文凌峰坐在她身侧，正低头帮她挑出粥里的姜丝，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苏洛哥，宇文哥。”晓晨擡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文大哥说，今天会场有茶歇，特意让厨房备了些你爱吃的桂花糕。”

苏洛点头，目光在她肩上顿了顿：“伤口没事？”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晓晨下意识拢了拢衣领，语气里带着感激，“昨天谢谢你……”若不是苏洛当机立断让宇文杰的私人医生接手，她恐怕还躺在医院里。

文凌峰擡眼，镜片後的目光复杂：“魏家那边传来消息，今天会正式宣布魏露露与宇文杰的‘婚约细节’。”他刻意加重“细节”二字，显然是在提醒他们早作准备。

苏洛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清甜，却尝不出什麽滋味。他指尖在糕饼上轻轻按了按，将碎屑拈在指尖：“知道了。走吧，别让长辈们等急了。”

会场设在塞班岛最古老的庄园里，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刺破晨雾，廊柱上缠绕的蔷薇开得正盛，却掩不住暗处保镖的黑色西装。苏洛刚走进大厅，就被一道熟悉的目光锁定。

王志远站在不远处，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底的红血丝。他几步走上前，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苏洛，我有话跟你说。”

苏洛侧身避开他的靠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陌生人：“王少有事？”

“昨天机场的事，是我没保护好你。”王志远喉结滚动，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失而复得的偏执，“我知道陈汉是黑方的人，我已经让家里停了和他所有合作。苏洛，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必了。”苏洛打断他，目光冷得像淬了冰，“王少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与你之间，早在前世就两清了。”他擡步要走，却被王志远伸手拦住。

“前世？”王志远脸色骤变，抓住他的手腕，“你也……”

“放手。”苏洛声音未高，眼神却骤然凌厉。周围已有不少人侧目，他能感觉到几道来自黑方阵营的目光正刺过来——王志远这副样子，无疑是在给苏家递刀子。

宇文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将苏洛拉到身後，眼神冰冷地扫过王志远：“王少，请自重。”他指尖微动，身後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两人隔开。

王志远看着宇文杰护犊子的姿态，又看看苏洛毫不留恋的背影，心脏像是被攥紧，疼得发闷。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机会了。

苏洛被宇文杰护在怀里，刚要开口，眼角馀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回廊。魏露露穿着火红色的礼服，正踮起脚，在宇文杰转身的瞬间，“不小心”撞进他怀里，侧脸擦过他的下颌。闪光灯恰在此时亮起，将这一幕定格成暧昧的剪影。

周围响起低低的抽气声，几道属于白方家族的目光落在苏洛身上，带着探究与嘲讽。

苏洛的指尖微微收紧，指甲掐进掌心。他看见宇文杰猛地推开魏露露，眼神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可魏露露却像没看见似的，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对着镜头笑得妩媚：“各位，我与宇文杰的婚期，就定在这次大会结束後。到时候，还请各位赏光。”

晓晨气得发抖，刚要上前理论，被文凌峰一把拉住。他对着苏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向二楼回廊——那里站着几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是新星家族的核心成员，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的闹剧。

苏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他走到宇文杰面前，在衆人惊愕的目光中，擡手替他理了理被魏露露扯乱的领带，动作从容得像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魏小姐的喜讯，倒是来得突然。”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大厅，“不过宇文家的婚事，似乎该由宇文老爷子说了算？魏小姐这麽急着宣布，是怕夜长梦多吗？”

魏露露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没想到苏洛会当衆接话，更没想到他敢直接戳破这桩婚约的虚实。

宇文杰看着苏洛近在咫尺的脸，眼底的慌乱瞬间被狂喜取代。他反手握住苏洛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洛洛说得对。我的婚事，只有我自己能做主。”

就在这时，大厅入口传来一阵骚动。苏旗被人推着轮椅进来，他穿着藏青色的唐装，手里把玩着两颗油亮的核桃，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苏洛身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苏洛迎上爷爷的目光，心头一凛。他知道，真正的较量，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魏露露的挑衅丶新星家族的注视丶王志远的不甘……所有的暗流都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而他与宇文杰，早已站在了风暴的中心。

宇文杰感觉到苏洛指尖的微凉，悄悄用掌心裹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语：“别怕，有我。”

苏洛擡眼，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眸里，忽然笑了。这一世，他什麽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