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刘翔虽将苏洛困在竹林别墅,却未施苛待。管家引着苏洛看过房间布局後,便传下话来:“除了不可出别墅范围,房内一应设施,苏少随意使用。”
苏洛神色未变,转身便扎进了书房。前世寄人篱下时,书籍是他唯一的避风港,此刻面对堪比私人图书馆的藏书室,他指尖扫过书脊,目光最终落在一本烫金封皮的册子上——《世家的血雨腥风》。
“倒是直白。”他低语着抽出册子,扉页上“1997”的年份刚入眼,指尖便猛地收紧。
——苏家,唯一的输家,亦是唯一的赢家。倾全族资财布下弃相保帅之局,借世家重组避过倾覆之灾,苏旗退隐,宇丶魏丶刘三家分食其利……
书页翻飞间,二十年前的暗流汹涌扑面而来:第三方势力割裂B市,世家联盟分崩离析,苏丶文两家为稳局,将势力划分为黑白两派,以派系内耗消解外部冲击。可就在最关键的苏家应对之策处,书页赫然被生生撕下,残缺的边缘像一道未愈的伤口,透着刻意掩藏的隐秘。
“咚咚咚。”
叩门声骤起时,苏洛已将册子按回书架原位,指尖抚过书脊的动作平稳如常。进来的是那位中年厨娘,手里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苏洛少爷在书房待了一下午,老身泡了杯咖啡送来。”她将咖啡轻放在桌上,目光温和,“不知可否耽搁少爷片刻,说几句话?”
苏洛颔首。他早察觉这厨娘举止间的端庄气度,绝非寻常仆妇,而刘翔谈及她时的讳莫如深,更让他断定其中必有隐情。
厨娘落座时,裙摆扫过沙发的弧度优雅得体。“多谢少爷这些时日陪着翔翔。”她忽然开口,眼神带着审视,“您与他,并非旁人揣测的那种关系吧?”
“不是。”苏洛答得干脆,没有半分遮掩的必要。
“您与当年的小冶,性子容貌都像。”厨娘轻叹,“只是您比他多了几分温润,少了些锋芒。”
苏洛心头微动。他想起刘翔对陶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态度,想起陶冶那晚在公馆道出刘翔名字时的哽咽,脱口问道:“他们曾是一对?”
厨娘点头,目光飘向窗外:“翔翔从未忘过他。哪怕被折辱至此,也要考警校丶做特警丶混卧底,不过是想再见到他时,能说一句‘我不再是累赘’。”
“陶冶如今……”
“过几日,自会回家。”厨娘打断他,语气忽然缥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那是魏家特有的缠枝莲纹样,“小洛是个好孩子。若有朝一日翔翔犯了浑,还望看在今日情分上,多担待他几分。”
她起身欲走时,苏洛沉声问:“阿姨究竟是谁?”
“兰香,刘翔的生母。”
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刹那,苏洛分明看见她擡手按了按眼角,风衣下摆扫过门槛时,露出鞋跟处磨掉的漆皮——那是常年穿着高跟鞋却刻意收敛气场的痕迹。
苏洛指尖在胡桃木桌面上叩出规律的轻响,兰香二字像把生锈的钥匙,猝然打开记忆的闸门:刘振邦坠楼现场的监控截图里,那辆模糊的黑色轿车;刘翔警徽内侧刻着的“邦”字;还有苏旗书房里那本《警署档案汇编》,夹着的刘振邦与兰香的订婚照……原来那个系着碎花围裙的妇人,既是前警署总长的遗孀,更是亲手扣下扳机的凶手。
暮色四合时,苏洛在书桌抽屉深处摸到枚□□,信号源直指西侧阁楼。刚将其揣入内袋,刘翔便出现在门口,警服外套搭在臂弯,白衬衫领口微敞,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若隐若现。
“冷家主母的木箱进了码头保税区。”刘翔指尖带着硝烟味,“你在忙什麽?”
苏洛从书架抽出本《海关法释义》,淡淡擡眼:“刘警官查案之馀,还管起别人读什麽书了?”
“兰香找过你?”刘翔喉结滚动,眼神躲闪。
“她是你母亲。”苏洛合上书,目光如刀,“刘振邦坠楼那天,她也在现场,对吗?”
刘翔猛地攥拳,指节泛白:“有些事,不该你查。”
“那什麽该查?”苏洛步步紧逼,两人距离缩至半尺,“梧桐公馆的内鬼?二十年前苏家档案室失窃案?还是你父亲临终前,为何将警署加密密钥藏在给我爷爷的寿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