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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梧桐公馆的书房彻夜亮着灯。

苏洛将那枚从灰烬里抢救出来的照片残角摊在台灯下，边缘还留着焦黑的痕迹。照片上，年轻的父亲穿着白色西装，站在瑞士雪山疗养院的廊下，侧脸的轮廓与自己惊人地相似。而他身後两步远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个戴礼帽的男人——虽然面容模糊，但那枚别在领带上的鹰形徽章，与伯格家族的族徽几乎一致。

“这是1998年的款型。”宇文杰递过来一杯热牛奶，指尖点了点父亲西装的翻领，“那年瑞士举办过国际金融峰会，你父亲作为新兴财阀代表出席过，伯格前任族长也在受邀名单里。”

苏洛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父亲的肩膀：“可爷爷说，父亲当年去瑞士是为了疗养。”

“或许两者并不冲突。”宇文杰将一份泛黄的会议名册推过来，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两个名字，“你看，他们不仅在同一时间段出现在瑞士，还参加了同一场闭门晚宴。”

台灯的光晕在两人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苏洛忽然想起凯斯在露台上的话，喉结动了动：“如果父亲真的和伯格家族有往来，那笔秘密捐款……”

“未必是坏事。”宇文杰握住他微凉的手，“我让欧洲分部查了，1998年伯格家族确实有个敌对势力突然资金断裂，随後销声匿迹。如果真是你父亲动的手，说不定是在帮伯格家族。”

苏洛摇摇头：“父亲不是会轻易介入其他家族内斗的人。”他忽然想起什麽，起身从书柜深处翻出个积灰的铁盒，里面是父亲留下的几本日记。

指尖抚过烫金的封面，翻开1998年那本，墨迹在岁月里晕开淡淡的黄。翻到七月中旬，果然有几行潦草的记录：

“雪山的风很烈，像要把人的心都吹透。他说需要帮助，看在故人的份上，我不能拒绝。”

“那个孩子的眼睛很亮，像极了年轻时的他。希望这笔钱能让他们平安离开。”

“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家里。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洛的心跳骤然加速。“那个孩子”？难道伯格家族当年还有别的隐情？

“故人……孩子……”宇文杰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忽然瞳孔一缩，“凯斯的资料里写着，他是家族旁支过继来的，亲生父母在1998年失踪了。”

这句话像惊雷在苏洛耳边炸响。他猛地擡头，与宇文杰对视的瞬间，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如果日记里的“孩子”就是凯斯，那父亲不仅帮过他的父母，甚至可能与他的身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就能解释他为什麽执着于接近你。”宇文杰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可能以为，你知道他父母的下落。”

窗外的天色泛起鱼肚白，苏洛盯着日记里那句“像极了年轻时的他”，忽然想起凯斯灰蓝色的瞳孔——那颜色，和照片里戴礼帽的男人似乎隐隐有些相似。

“我们得去一趟瑞士。”苏洛合上日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去父亲当年住过的疗养院。”

宇文杰刚要点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文凌峰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和一行字：

“凯斯昨晚离境时，带走了这个。查过了，是1998年负责接送你父亲的司机的儿子。”

照片上，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年轻男人被两个黑衣人架着，脸上满是惊恐。而他的眉眼，竟与苏洛父亲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苏洛的呼吸顿住了。

如果凯斯的目标不只是自己，还有父亲当年的旧识……那他追寻的，恐怕不只是父母失踪的真相，更是某个足以撼动伯格家族根基的秘密。

宇文杰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得飞快，很快擡头道：“欧洲分部已经去追了，那小子的老家在伯尔尼，或许能找到线索。”他顿了顿，握住苏洛的肩膀，“我让他们先去疗养院等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苏洛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枚烧焦的照片残角上。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上面投下细长的光影，像一道被岁月掩埋的裂痕。

他忽然想起凯斯在露台上最後那句话：“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帮你的人。”

这句话里，除了势在必得的野心，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救？

瑞士的雪山在记忆里总是覆盖着皑皑白雪，可这一次，苏洛预感到，他们要去触碰的，将会是比冰雪更寒冷的往事。

而那个被凯斯带走的年轻人，或许就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最後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