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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苏黎世的清晨飘着细雪，苏洛裹紧大衣站在疗养院门口，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脉，恍惚间觉得父亲的身影仿佛就印在那片苍茫里。

这座疗养院坐落在半山腰，红顶白墙的建筑被松林环绕，空气里弥漫着松木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院长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到苏洛递来的老照片时，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哦，苏先生，我记得他。1998年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总是坐在窗边看雪山。”

她引着两人走进当年苏父住过的房间，陈设与照片里几乎没变，只是家具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他很少出门，只有每周三下午会去山下的小镇，说是去看一位老朋友。”老太太指着窗外的小路，“那条路能通到伯尔尼，当年有个叫汉斯的司机总来接他。”

“汉斯的儿子，是不是叫利奥？”苏洛追问。

老太太愣了愣，随即点头：“对，就是利奥！那孩子小时候总跟着父亲来，还帮苏先生喂过院子里的鸽子呢。”

宇文杰的手机恰在此时震动，是欧洲分部发来的消息：凯斯的私人飞机降落在伯尔尼机场，利奥被带去了城郊的一栋旧别墅——那里曾是汉斯的住处。

“看来他比我们先找到线索。”宇文杰收起手机，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去伯尔尼。”

伯尔尼的老城区还保留着中世纪的石板路，积雪在石缝里结成薄冰。凯斯落脚的别墅藏在一片废弃的工厂区，黑色的铁艺大门紧闭，门口守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里面至少有十个人。”宇文杰用望远镜观察着，“利奥应该被关在二楼东侧的房间，窗帘缝里能看到影子。”

苏洛注意到别墅後院有个不起眼的小门，旁边堆着半人高的积雪：“从那里进去，或许能绕开守卫。”

两人趁着雪势变大，猫着腰从後门潜入。院子里积着厚厚的雪，脚印很快就被新雪覆盖。别墅的後门没锁，推开门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风雪里几乎听不见。

二楼的走廊静得可怕，只有最东侧的房间传来压抑的争执声。苏洛贴在门缝上听，是凯斯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躁：“你父亲当年到底把东西藏在哪了？别以为装傻就能躲过去！”

“我不知道……”利奥的声音抖得厉害，“我爸去世前只说过，那是个能让伯格家族垮台的秘密，让我永远别碰……”

“放屁！”凯斯似乎动了手，传来一声闷响，“苏洛的父亲当年肯定跟你爸交过底，不然我为什麽查不到任何转账记录？那笔钱根本不是现金，是更重要的东西，对不对？”

苏洛和宇文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原来那笔“捐款”不是钱。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宇文杰迅速拉着苏洛躲进旁边的储藏室，门刚掩上，就看到两个保镖端着枪走过去，嘴里低声说着：“少爷让我们把那小子带到地下室，他说要亲自审。”

储藏室里堆着旧家具，空气中浮着灰尘。苏洛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落满雪的木箱，上面的锁锈迹斑斑，锁孔形状却和他父亲日记里夹着的那把小铜钥匙一模一样。

他心跳猛地加速，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锁开了。

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牛皮笔记本和一个金属U盘。笔记本里是汉斯的行车记录，翻到1998年7月15日那页，上面写着：“送苏先生去鹰巢别墅，与伯格族长密谈三小时。离开时苏先生带走一个黑色皮质文件袋，族长说：‘等孩子长大了，让他自己选。’”

“鹰巢别墅？”宇文杰皱眉，“那是伯格前任族长的私人住所，五年前失火，烧成了废墟。”

苏洛的目光落在U盘上，金属外壳刻着个微小的“S”，是他父亲名字的首字母。他刚想把U盘揣进兜里，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拉开，凯斯的枪口直直对准他们：“找到你们要的东西了？”

他身後的保镖押着利奥，少年脸上带着伤，眼神却很倔强：“我就知道我爸没骗我，那东西果然跟苏先生的父亲有关！”

凯斯冷笑一声，枪口转向利奥：“现在知道也晚了。”

“住手！”苏洛上前一步，将U盘举起来，“你要的是这个，对吗？”

凯斯的目光黏在U盘上，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把它给我，我放你们走。”

“先放了他。”苏洛指了指利奥。

凯斯犹豫了一下，挥手让保镖松开利奥。少年刚跑到苏洛身後，地下室突然传来爆炸声，整栋别墅晃了晃，灰尘簌簌往下掉。

“怎麽回事？”凯斯的脸色骤变。

“是文凌峰的人。”宇文杰趁机踹飞凯斯手里的枪，拳头直逼他面门，“我们早就通知了当地警方，你以为能带着秘密跑掉？”

混乱中，苏洛拉着利奥往门外跑。跑到院子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凯斯被宇文杰按在地上，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U盘，像是在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警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混着风雪声格外刺耳。利奥看着苏洛手里的U盘，忽然说：“我爸说过，那里面是伯格家族挪用慈善基金的证据，还有……前任族长的遗嘱。”

苏洛愣住了。

“遗嘱里说，凯斯其实是他的亲孙子，只是因为他母亲是平民，被家族排挤，才谎称是旁支过继的。”利奥的声音很轻，“我爸说，苏先生的父亲当年带走那份遗嘱，是想等凯斯长大，帮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雪花落在U盘上，很快融化成水。苏洛忽然明白凯斯那句“谁才是真正能帮你的人”是什麽意思——他不是要抢秘密，是想拿回本该属于他的身份。

而他父亲当年的“捐款”，根本是一场跨越国界的守护。

别墅里传来手铐的碰撞声，凯斯被警察押了出来，经过苏洛身边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声音哑得像被雪冻住：“告诉我，我父母是不是真的……”

“他们还活着。”苏洛打断他，举起手里的笔记本，“汉斯的记录里写着，他当年把你父母送到了加拿大，用的是新身份。”

凯斯的眼睛猛地睁大，像被雪光刺到。

警车呼啸而去，带走了凯斯，也带走了纠缠多年的秘密。苏洛站在雪地里，看着手里的U盘，忽然觉得父亲当年站在这里时，心里一定也揣着同样的温度。

宇文杰走过来，将他揽进怀里：“回去吧，这里的雪快停了。”

远处的雪山在云层後露出一角，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苏洛握紧手里的U盘，知道有些秘密需要被揭开，而有些温柔，会永远留在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