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滨海市的冬天来得悄无声息,一场初雪过後,梧桐公馆的院子里积了薄薄一层白。苏洛窝在客厅的壁炉旁,翻看着东南亚项目的月报,指尖划过清迈电站的发电量数据——试运行三个月,效率比预期高出12%,当地村民的橡胶树也冒出了新芽。
“在看什麽这麽入神?”宇文杰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进来,把其中一杯放在他手边,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苏洛擡头,鼻尖蹭到他带着寒气的围巾:“在想明年要不要把智能灌溉系统也加上,清迈的旱季快到了。”
“已经让技术部在做方案了。”宇文杰在他身边坐下,壁炉里的火光映在他眼底,“不过这个冬天,我们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苏洛挑眉:“你想偷懒?”
“是想带你去个地方。”宇文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机票,“下周三去芬兰,看极光。”
机票上的目的地是罗瓦涅米,圣诞老人的故乡。苏洛想起小时候父亲给他讲过的极光传说,说看到绿光的人会得到一整年的好运。他接过机票,指尖轻轻摩挲着:“怎麽突然想起来去那?”
“上次在清迈,你说想看一次真正的星空。”宇文杰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芬兰的冬天,能看到最亮的星星和极光。”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簌簌落在梧桐叶上。苏洛靠在他肩上,听着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忽然觉得这样的冬天格外温暖。
出发前一天,苏洛去医院看望许老。老人前阵子摔了一跤,伤了腿,正躺在病床上看报纸,见到他来,立刻招手:“小洛快来,帮我看看这股票分析,是不是又在骗老年人?”
苏洛接过报纸,笑着摇头:“您都这把年纪了,还操这份心。”
“不操心干嘛?”许老哼了一声,“你爷爷昨天还跟我炫耀,说你们在泰国的电站上新闻了,照片拍得比他年轻时候还精神。”
苏洛想起昨天爷爷拿着报纸在病房里转圈的样子,忍不住笑:“等您腿好了,我们带您去芬兰,听说那里的极光能治老寒腿。”
“净胡说。”许老嘴上嫌弃,眼里却亮了,“不过……真能看到绿光?我年轻时候在北极圈执行任务,就差一点没赶上。”
“一定能看到。”苏洛替他掖了掖被角,“我给您带块冰原上的石头回来,压咸菜缸正合适。”
许老被逗得笑起来,咳嗽了两声:“臭小子,跟你爸一个德性,嘴贫。”
提到父亲,病房里安静了一瞬。许老看着窗外的雪,轻声说:“你爸当年总说,等退休了就带你去看极光,说要在冰屋里给你讲他在瑞士的故事。”
苏洛的心头一软。原来有些约定,即使隔了这麽多年,依然被记得。
去芬兰的飞机上,苏洛靠着舷窗睡了一觉,梦里又回到了小时候。父亲把他架在肩上,在院子里追着萤火虫跑,嘴里喊着:“洛儿快看,这是会飞的星星。”
“醒了?”宇文杰递给他一块巧克力,“还有半小时降落。”
苏洛接过巧克力,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意漫开的瞬间,眼眶有点热:“我梦到我爸了。”
“嗯。”宇文杰握住他的手,“他一定也在看。”
罗瓦涅米的冬天,白昼只有四个小时。他们住进冰屋酒店的那晚,天空格外晴朗。凌晨两点,向导敲开他们的门,说极光要来了。
苏洛和宇文杰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雪地里。没过多久,天边泛起淡淡的绿光,像一条绸缎在夜空里缓缓舒展,接着又化作跳动的火焰,铺满了整个天幕。
“真漂亮……”苏洛轻声说,声音被冻得发颤。
宇文杰从身後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冷吗?”
“不冷。”苏洛转过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带着寒气的吻,“你看,绿光真的来了。”
极光在他们头顶变幻着形状,绿色的光流里偶尔闪过紫色的光斑,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苏洛忽然想起许老的话,想起父亲未完成的约定,想起这一路的风雨与安宁。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极光拍了张照,又拍了张两人在雪地里的影子,发了条朋友圈:“迟到的约定,终于赴了。”
配文下面,很快收到了爷爷的评论:“臭小子,记得给许老头带石头!”
苏洛笑着擡头,宇文杰正看着他,眼里的光比极光还要亮。他知道,这场极光不只是风景,更是一种告慰——告慰那些没能说出口的牵挂,告慰那些曾在黑暗中坚守的时光。
雪地里的脚印被风吹得渐渐模糊,但有些印记,会永远留在心里。就像此刻头顶的绿光,会照亮往後的每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