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馀沉默一会,慢慢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哭。”
他还没说出来,温予年的喉头就被气息扼住,一股股热流涌上眼眶:“我才不会因为你哭的,哪怕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掉眼泪,毕竟我最讨厌你了。”
谢馀抓起他的手腕,引着他触及自己右侧的额头,摸到一直被自己藏着的那面:“知道了吗?”
温热,湿润,汩汩流动,一点一点地没过干涸的痕迹。
温予年垂下手,沿着他不算清晰的棱角,摸到下巴,而後一滴液体准确无误地掉到他手心。
他颤着手,收回来,放在舌尖尝了一点,腥甜,苦涩,微咸,全部炸开。
“你哭了?”
谢馀压住嗓子道:“没有。”
“死鸭子嘴硬。”
“还有呢?”
“你……”温予年哑到说不出一句话,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受伤了。”
“救我的时候,你被钢筋挂伤了。”
“还有,这里。”温予年按住他的胸口,湿湿的,“除了我的眼泪,还有……”
他说不下去了,咬着自己校服的领子。
“还有什麽?”
“我不会说的。”
“你必须说。”
“谢馀,你想干嘛?你今天莫名奇妙的,我不想说!”温予年忍住翻滚的泪水。
谢馀张张嘴:“说吧,你先我先,都是一样的。”
“什麽你先我先!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嗯,死在你怀里。”
谢馀弓下身子,用头抵着他:“我是你最讨厌的人,你也是我最讨厌的人,我对你最大的报复,就是让你永远忘不了我,为我自责。”
温予年快要呼吸不上来:“骗人。”
“蠢货,谁到现在还骗你。”
而後他吐出的气息喷洒在温予年耳边,靠在他颈窝里:“说吧。”
“还有……血。”温予年咬紧牙关,挤出两个字。
“所以?”
“你会……死。”温予年头轻轻一歪,眼泪就掉下来,断了线,滴滴答答地滚落到地上。
原来,对讨厌的人也会流泪。
谢馀问:“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游戏吗?”
“躲猫猫。”温予年知道,是小学的班会活动,他是鬼,谢馀是猫,当时不喜欢谢馀,就逮着他一个人抓。
“所以我们来玩最後一场游戏吧?这次你还是猫,我还是鬼。”
“我有一个阴谋,针对你,布置很久了。”
“找到阴谋,你就赢了,反之,我输了。很简单。”
温予年追问:“好啊,等我记下,原来你从那麽小就对我有意见,还打算针对我。”
他看不清,抓上班长给他的纸张,凭感觉唰唰写完。
“他说,他有一个从早就着手布置的阴谋,不管发生什麽,我都要毫无理由地待在他身边,直到某天水落石出。”
“这是和他的最後一场博弈,我要找到阴谋,而他要藏住阴谋。”
谢馀难得笑了笑:“不错,你可不能忘了。”
“忘了的话,你就告诉我,不管什麽时候,不管发生什麽,都要让我想起来。在游戏结束之前,你不准死。”
“我只能答应你,在我死之前,会告诉你答案,现在我想睡一会,一会就好。”温予年肩上一重,只见谢馀闭上眼睛,手在侧旁滑落。
“睡吧,我会叫醒你的。”
温予年阖上眼皮,泪水无言落到谢馀的脸上,再擦着他的嘴角流过。
他们一定会有——
明後天。
角落里,相机的红点闪烁几下,宣告电量即将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