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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第1页）

第107章

记起自己那个没暖气没装完的房子，宋随权衡再三决定让徐小七跟着自己在店里二楼住，况且自己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他也不放心把这麽小的一个孩子独自留在家中。

宋随没带过孩子更不知道如何带孩子，所幸徐小七乖得很，给啥吃啥，不哭不闹，早上睡醒後会自己下楼找宋随，给块平板给个蛋糕就能老老实实地坐那玩一天。

第二天晚上九点多，宋随关门打烊在店内收拾卫生，徐小七晃着小短腿坐在大厅椅子上吃着宋随专门给他烤的大蛋挞，接通了他哥打来的电话。

徐小七大名徐祈，据说这名字还是徐六给他起的。

徐六爸妈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奈何第一胎是个男孩，便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第二胎上。听徐六说，他爸妈把小女儿的名字都取好了，结果抱出来一看，又是个带把的。

“大儿子叫徐六，那小儿子就叫徐七吧。”徐六听了他爸这话两眼一翻差点厥过去，最後还是他敲板定了叫“徐祈”。

“干嘛呢徐小七，这个点了还没睡？”徐六对他这个差了二十多岁的弟弟很上心，每天都掐着点打来电话，按他的原话来说就是，权当给自己养了个儿子。

徐小七眼睛盯着平板上的动画片，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外酥里嫩的蛋挞，对着电话手表字音模糊地说：“在吃蛋挞。”

“几点了还吃甜的，你牙不想要了啊。”

徐小七晃着腿悠悠道：“小宋哥哥说了，偶尔吃一次没事。”

徐六那边很安静，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藏不住，“啪嗒”一声轻响从电话那头传来，徐小七耳尖，听到了熟悉的打火机声，立马坐直身体抓到了他哥的小尾巴，对着电话手表提高了音量：“哥你又抽烟，回去着我要跟妈妈打你小报告。”

某高层公寓内，徐六握着开了免提的手机仰头靠在沙发上，闻言瞥了眼坐在一旁刚点了火的人，不介意帮他背这口黑锅，“还跟你妈说，你跟你爸说都不好使。不过成年前你小子要是敢背着我抽烟，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我才不抽，抽烟死得快。”

“嘿。”也不知道从哪学的这话，徐六乐了，“你少在这儿给我立杆子，你见哪个男人不抽烟。”

徐小七擡头看了眼已经收拾完卫生的宋随，说：“小宋哥哥就不抽。”

“是吗，你小宋哥哥这麽好啊。”徐六闭着眼睛拖腔带调地逗小孩，“那你以後就跟着你小宋哥哥吧，等回去了我就去跟你妈说，让你妈再给我生个小妹妹，然後把你户口迁到你小宋哥哥那里，你以後就喊他爸，正好给他平添个儿子。”

“你别听你哥瞎说。”柔柔含笑的男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徐六阖眼枕在沙发上，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顿时觉得这烟味有些呛人。

宋随走过来，把刚温好的牛奶放在徐小七面前说：“把牛奶喝了，一会儿该睡觉了。”

徐小七关掉平板嘬着吸管喝了口，然後撇撇嘴，仰起脑袋跟宋随卖乖：“小宋哥哥，可以加一丢丢糖吗，我想喝甜一点点的。”

在家里喝牛奶时也没这要求，徐六故意沉着声音吓唬他：“徐小七我怎麽跟你说的，你别给我这麽多事哈。”

徐六声一沉脸一冷就是要揍人的表现，这要是搁平时，徐小七早撒丫子跑了，但现在山高皇帝远的，徐小七佯装没听见这话，自顾自地对着电话手表将酥脆的挞皮咬的嘎吱直响。

晚上十点多，躺在床上的小人睡熟了，宋随拿着摘下的银镯轻手轻脚地摸黑去了楼下。

这镯子他从四年前戴上就没取下来过，挂在手腕上的东西时间长了免不了磕磕碰碰，前段时间他忙，缠在上面的红线不知蹭在了哪松了些，细细的红线垂下来好似轻轻一扯就能断。

苏渔前两天见了，让他去附近金店让人重新缠一根，他不肯，他不喜欢别人碰这东西，更别说拆了这根旧的换根新的。

曾经被人一圈圈仔细缠上的红线现在被人一圈圈小心拆下，随着红线逐渐脱落，层层包裹下的隐秘爱意终可窥得天日。男生俯首坐在桌前，手握刻刀在尚未成型的手镯内侧一笔一画小心翼翼雕刻着，歪歪扭扭不太好看的字体在上面逐一显现，他弯着眉眼在口中低声念念：“吾爱宋随，快乐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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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宋随置办了一後备箱的年货，开着他那辆不知辗转了几人的二手车回了趟应城。

陪李秀娥吃完午饭，宋随站在水槽边刷碗，细细的水流冲净碗上的泡沫，他轻声同一旁的老人说：“姥姥，今年过年我就不回来了。”

李秀娥摘着芹菜叶的手一顿，扭过头去看他：“不回来了？你过年不来这儿那你去哪，你妈那你又不肯回，你又打算一个人待在你那没一点人气味儿的店里吗？”

“明明去年还回来的，今年怎麽就不回来了啊？”

自从四年前宋随一意孤行空着手离开榆城後，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母子俩一个比一个犟，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前两年过年宋随连她这里都没来过，就一个人守在那个连暖气都没有的小破店里，去年开春，李秀娥根据快递地址找过去时，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当年年底宋随便回了应城。

这怎麽才来了一年，今年就不来了呢。

宋随扯扯嘴角弯出一个笑来，柔声安慰她：“不在店里也不是一个人，您别担心，我有地方去。”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李秀娥说什麽也不信，她注视着宋随嘴角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沉默了半晌，而後将目光挪回了他腕上戴着的银镯上，“你是要去找大山那孩子了吧。”

温热的水流淌过掌心，宋随垂眸，话音很轻：“对不起姥姥，我不想骗您。”

一直以来刻意规避的话题被人重新提起，回顾起他这几年来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日子，每每看到他愈发消瘦的脸和牵强淡漠的笑，李秀娥总会想，让他违背自己意愿遵从所谓的社会主流世俗观念，他真的会开心吗。

她见过宋随过得最轻松笑得最开心的那段日子，所以她清楚，这些年来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短暂的沉默过後，李秀娥问他：“真的改不了了吗？”

“改不了了。”宋随低垂着眼睫擦干碗上的水渍，第一次正面给予她对这事的回应，“就算没有他的出现，我以後也不会同别的男人或者女人在一起，正是因为他出现了，我才突然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相互扶持过一辈子好像也不是件很糟糕的事情，但前提是，这个人只能是他。”

“从小到大，几乎所有人都在要我听话，要我乖顺，要我努力变成他们所喜欢的样子。但只有南山，他要我任性，要我对他发脾气，要我变成一个会哭会笑会闹的正常人。”

“他没有带坏我，我也没有生病，我只是做回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已。”

宋随说完这话，两人之间便陷入了一阵寂静，李秀娥注视着他的侧脸看了良久，而後转回头摘着馀下的芹菜叶妥协般地叹了口气，“去吧，去做你想做的吧。”

垂眸不语的人身形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老人，听李秀娥缓缓道：“人活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活着时做了自己想做的，临死了也都不会觉得还有什麽遗憾。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做主，和怎样的人过怎样的生活都应该是你自己说了算，只要开心，健康，平安就行。”

李秀娥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家家户户大门上贴着的红春联，继续道：“三年前，大山那孩子陆陆续续来找过你几次，但我都没见，也没跟你说。院门一直关着他也不走，就守在门口那棵树下，次次都从白天一直等到天黑……那孩子样样都好，没得挑，要是你俩有缘的话，等以後回来着姥姥再给你们包饺子吃。”